纪友贵借着火光用本地方言大声嚷了起来,立刻有人跑开向四面八方传话。安秉臣拿出控制板细看零号机体的四元相位扫描画面,寨子东南角的粮库周围有很多表示人体的红点逐渐向后退去,库房里仅存的两个红点显得格外醒目。
“他们在粮库里,对吗?”安秉臣直截了当问。
纪友贵斜了一眼控制板屏幕,点头道:“自从粮食失窃后,钱麻子只让自己的心腹守库房。”
安秉臣挥手示意他暂时闭嘴,点击屏幕上的两个红点,设定为攻击目标。这个操作动作即时通过星网与智库保持同步,也就是说,卡鲁们立刻收到了相应的指示。
“去四只卡鲁,消灭敌人。”他轻声说完,立刻有四道黑影闪出疾驰而去。
安秉臣这才继续发问:“钱麻子带走了多少村里的乡亲?他身边还有几个心腹?”
纪友贵看着那四只悄无声息远去的魅影,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钱麻子裹挟了九十八个村里的青壮力,除了留守的这五个人,他身边还有八名心腹爪牙,另外还有一些他从外面找来的帮手。”所谓帮手,其实就是佣兵,这些人也许受钱麻子利诱而来,也许是西站货场的对头,也许是同为第二支队的枪客,意图趁乱分一杯羹的居心叵测之辈。
寨子里的通道非常狭窄,点着火把的人在路上跑来跑去,不知从何处传来小孩的啼哭声。安秉臣看了一眼控制屏,四个代表卡鲁的蓝点已经和那两个红点重合在一起,问题解决了,但是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纪友贵向前靠近了一步,他看着安秉臣,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林子风和田建明等人,最后小声道:“你,不是义勇军的人,他们没有那些怪物。”
安秉臣咧开嘴笑了,他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挚:“难道你不想解决钱麻子?”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纪友贵的声音变了,恐惧开始在他瞳孔中放大。
“我们和钱麻子不是一类人,我对你们寨子也没有任何兴趣,你只要记住这点就行。”安秉臣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前门驱虎后门进狼是每一个当家人最头疼的噩梦。
纪友贵瞪大眼睛注视着这个年轻人,又看了看那些匪夷所思的机械蜘蛛,他的脑中无数念头千回百转,犹豫再三后,村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位英雄,只要能救回那九十八个乡亲,今后十里铺上下全听您的!”
安秉臣这才发现,纪友贵身后那群村民非老即幼,甚至还有几个壮硕的妇人。钱麻子带走了村里的大部分青壮年,他们是这个村子最宝贵的财富。
安秉臣迅速扶起这位孤注一掷的村长,他不能接受一位年龄和自己父亲差不多的长辈向自己下跪,哪怕对方是虚情假意也无法接受:“我可以把九十八个人救回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纪友贵揣揣不安地问:“什么事?”
“以后不要再对我下跪。”安秉臣郑重其事地说完,扭头对林子风等人道:“我们现在就去西站货场,所有卡鲁集合。”
“等等!”田建明拦住安秉臣,他向着那两名五花大绑的俘虏走过去,每个人膝眼里踹一脚,让他们全跪下。
然后,他看着安秉臣,又看了看纪友贵,末了递来一只手枪,那是刚才从两名俘虏身上搜出来的武器。
安秉臣会意,接过手枪抬起枪口对准两个俘虏之一的后颈。他虽然心机不够深沉,智谋也谈不上百变,但杀的人却不少,已经知道很多时候完全没必要打得对方脑浆飞溅,直接瞄准颈椎开枪同样致命,但却更干净更环保。
“不要杀我,我愿意投降,做牛做马。”眼见不妙的俘虏开始哀嚎,但为时已晚。
“砰!”一具躯体歪倒在地。安秉臣把手枪递给纪友贵。
“我知道钱麻子囤积武器的秘库,我愿意带路,饶命啊,大爷!”另一位的哭号中居然还有实质内容。
纪友贵看看安秉臣,后者摇摇头,表示对这种信息毫无兴趣。老村长犹豫着扣动扳机,子弹透胸而过,被捆绑的目标像个烂口袋仆倒在地。安秉臣接过枪,握住了纪友贵那双长满老茧的大手。偶然扫视四周,看到众人眼中的同情和不安,他叹了口气。
“每个人选择自己的未来。对这两个人来说,今天是他们结账的日子。”安秉臣大声对着众人道。“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必须承担自己选择的结果,无可逃避。十里铺有七百多户人家,却被钱麻子这十来个土匪祸害至今,这是否也是大家当初选择的结果?你们做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有做?今后又该怎么做?”
“在我去救人的时候,我希望大家都好好想一想我的话。”安秉臣挥臂厉声道:“十里铺,从此应为自己而战!”
激烈的机枪扫射声从加水塔后面骤然响起,涌上来的群敌宛如被扫过的保龄球靶稀里哗啦倒了一片。从望远镜里看着这一幕的卢长安摇头不已,这哪里是战斗,分明是屠杀。
这是敌人第三次向加水塔发起正面冲锋,行进路线和前两次完全一样,连队形都差不多,隐藏在货场屋顶的机枪轻而易举堵住了这种自杀性的冲锋。躲在货场里沙袋工事后的步枪手们只射击了两轮,对方就丢下十多具尸体连滚带爬溃退了。
卢长安在货场屋顶上安排了两挺机枪,按照他的命令,第二挺机枪始终保持着隐蔽状态,只有当敌人突入货场大院后,这挺机枪才允许开火,给敌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