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口无遮拦的丫头,这话若是被旁人听到只当是我苛待了你。既然你这么喜欢铜钱,我今日便赏你整整一袋,再放你半日的假。你只管拿钱出去花销,若是花不完,回来可是要挨罚。”宋如是从袖口取出个,粉『色』蜀绣石榴纹荷包递给春花。
“若不是口无遮拦,又怎能得了娘子的赏,奴婢谢娘子赏。奴婢这就出门去,不把这钱花光,奴婢绝不回来。”春花笑嘻嘻的接过荷包,笑眼弯弯似月牙,她抖了抖手中荷包,清脆的铜钱声顿时响了起来。春花对着宋如是行了个大礼,笑着说完,紧紧捏着荷包径自出门去了。
初夏的午后,阳光热情地洒向大地,院外的细条柳叶软绵绵的垂着,往日里高昂的蝉鸣声也显得那么软弱无力,周遭安静的让人心神不宁起来。
宋如是最是苦夏,冬雪便采了些后院里青槐嫩叶,把槐叶捣汁和入面粉,做成细面条,煮熟后放入打出的井水中浸漂。待从井水中捞出的面条颜『色』鲜碧,然后冬雪用以熟油浇拌,又加了些许胡椒佐料调味,而后在上面放着嫩绿的菜叶。
冬雪平时这般做冷淘的时候,宋如是都能吃上两小碗,今日宋如是却是半碗都未曾吃完。她心神不安,便是梦中也是光怪陆离不得安生。
春花这一去,竟是从清晨到午后,都未曾归来。宋如是急得坐立不安,她心中实在放心不下春花。只得使了夏云、秋雨两个丫头出门去寻。
哪知夏云、秋雨这两个丫头也是有去无回,眼看到了傍晚时分,三人还未归来,宋如是急得在屋中不停的走来走去,后来她索『性』走到院中,遥遥的看着院门。
虽说是有冬雪一直软言安慰,怎奈宋如是一直心急如焚,到了酉时宋如是再也坐不住了,她命冬雪取了织锦素绒斗篷,披在身上,拢住头面,带着冬雪匆匆去了侧门。
傍晚的天空异常美丽,并且有些诡异。从远处屋顶上透『露』出的深蓝『色』,向象牙黑的天空延伸过去。两种颜『色』混在一起,汇成了整个刺史府的墨黑『色』。
守门的刘婆子正要下匙,眼瞅着少夫人带着丫头神『色』匆匆就要出府。她脸上堆起笑容,满脸的皱纹挤在一处,像极了秋日里盛开的菊花。她讨好的看着宋如是说道:“娘子,如今天『色』已晚,若是无要紧的事,便明日再出门吧。”
“我家娘子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妈妈便通融下吧,我们很快便会折返回来的。”冬雪凑近那婆子,借着宽大的衣袖把手上的银镯子褪到刘婆子手腕之上。
“娘子,不是奴婢不近人情,实在是府中早有规矩,奴婢也很是为难啊。何况如今时辰不早了,若是夫人知道娘子出门,定要担心。到时娘子与夫人婆媳情深,受罚的可是老婆子。”刘婆子皱着眉头,瘪着嘴巴,无奈的看着宋如是。
宋如是心急如焚,又瞧见这婆子贪得无厌的嘴脸,她心中生厌,刚要开口呵斥。
冬雪慌忙拉过刘婆子,把她扯到一旁,又悄悄褪了只银镯子给她,刘婆子这才重新挂上了笑容。
“奴婢如今也是豁了老命,偷偷放娘子出去。娘子可要快些回来,莫带累的老婆子受了罚。”刘婆子笑起来五官簇在一起,像极了惯会偷腥的老猫。
瞧着宋如是和冬雪匆匆离去的背影,刘婆子匆匆掩上了门,急急忙忙去了齐氏那里。
“她竟然现在出门去了?”齐氏闻言心中又惊又喜。
这宋氏当真是蠢的要命,自己正愁寻不到机会发作与她,如今她倒送了个现成的把柄过来。
齐氏刚要开口,有个念头却突地涌入脑海,想到这种可能,齐氏心头不禁狂跳起来。
如今倒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若不是老爷早有交代,宋氏腹中胎儿又怎会留到现在。
如今宋氏犯蠢出门,外面鱼龙混杂,若是有个闪失也赖不到她的头上,老爷那里她自有说法。
至于诃儿如今更是与宋氏形同陌路,若是宋氏连腹中胎儿都保不住,那诃儿与她的缘分怕也是尽了。何况刺史府的嫡孙本就该由她的衡儿所出。
齐氏顺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微凉的茶水进了腹中,她才慢慢冷静下来。她支着额角,心中思量了许久,个中细节都细想周全后,方才对着刘婆子说道:“宋氏怎地如此冒失,竟也不顾念着自己的身子,快些命人寻她回来。切记定要悄悄的找,莫要坏了刺史府的名声。”刘婆子和众仆役慌忙下去安排暂且不提。齐氏只留了近身伺候的王婆子在身旁。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天空中的最后一片深蓝也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天『色』旋即暗了下来,屋中也燃起了蜡烛,齐氏的面孔便隐在暗处。
她突然笑了起来:“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镇日里龟缩在金无院中,我倒真拿她没有办法。如今她脑子犯了浑,自己作死,倒是恰巧成全了我。”
“小门小户的出身,哪里知道什么大家规矩。你瞧她入府半年,整日里吃吃喝喝浑浑噩噩,全然不知经营。她如今周围便是连个贴心人都没有。如今落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活该。”王婆子一边给齐氏捏肩一边快意道。
“当真是天助我也,你拿着这个去寻尤大,他自是知道该如何行事。”齐氏探身从床塌下拿出一个黑漆匣子,又小心翼翼的从中取出了枚玄『色』荷包。
“奴婢这就去。”王婆子手指捏了捏荷包,便辞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