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奶奶,三奶奶用力啊!”
“深呼吸,三奶奶快跟老奴一起深呼吸!”
“三奶奶,奴婢求求您了,您就喝一口参汤吧!就算您不为自己,也要为您肚子里的孩子啊!”
“宁薇啊,好孩子,喝一口参汤啊!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的将孩子生下来,子平那里我替你做主!”
听到婆婆这句话,朱宁薇呆滞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明,她看着薛夫人蒋氏,吃力的道:“娘。”
未语泪先流。
就在半个时辰前,她从蒋氏那用了晚饭回房,经过大嫂畅怡轩后头的梅林时,照例想去赏赏梅。却老远就看见她的夫君薛子平,那个说有公务回不来吃晚饭的男人,和他大嫂在梅林里拉拉扯扯。她不顾丫鬟的劝阻,硬是从梅林右侧靠近曦月河的小岛上绕过去,她要去看看,她的好大嫂,又要和她夫君挑拨什么。
谁想到,在她慢慢靠近时,两个人的说话声也越来越大,她清清楚楚的听到,她的夫君薛子平大声吼道:“我就是喜欢你!全府上下谁不知道我喜欢你!那个朱宁薇,她连你的脚趾甲都不如,我碰她一下都觉得恶心!”
轰。
仿佛有雷鸣闪电击中她,顷刻间大脑一片空白,心痛,肚子痛,小腹不停的往下坠,腿上像有热热的液体流下去,她身子一歪,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朱宁薇,当朝宰相朱培谦的嫡孙女,自幼聪明伶俐,待到三岁时更由朱相亲自启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歌词诗赋无一不通。由于朱家到她这一辈全是儿郎,唯独他父亲老来得女,所以从小便得万千宠爱。本是天之骄女,奈何逃不过皮相之苦,只因三年前薛府老太太过寿,跟随娘亲前来祝寿见了风度翩翩的薛府三少爷薛子平后,便悄悄动了心思。
待到了年岁,执意推了爹娘看好的亲事,硬是要嫁进薛家,嫁给薛子平。还是爷爷朱相,笑着劝住了生气的父母,道那薛家这一辈虽落魄了些,但毕竟还有个世袭的定远侯,日子定不会苦了去。再者薛子平,虽无治仕之才,倒也不全是坏处。薛子平不上进,薛家就要巴着朱家,即这样,高嫁的宁薇就可牢牢抓住薛子平。嫁妆再丰厚些,有朱家这边看着,宁薇的日子倒也舒坦。
她带着满心欢喜嫁进了薛家,薛子平待他虽有些冷淡,她却也不以为意,只道他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而且薛子平一无通房二无妾室,她嫁进来不过三个月就有了身孕。婆婆和薛老太太都对她格外疼爱,下人们也格外敬重,除了大嫂蒋氏和自己有些不对付外,其他一切都好。
只是她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不是薛子平洁身自好不爱妾室和通房,而是他在为别的女人守!她掏心掏肺相待的男人,竟然在别的女人面前说碰她一下都觉得恶心!
冷,身体冷,心更甚。
等到她渐渐有了意识,就看到薛子平的脸,那张总是带着冷淡和一丝看不懂情绪的脸,此刻也会有了焦急。是了,那看不懂的情绪,大概是厌恶吧。他表现的那么明显,她却一厢情愿的看不懂。
“宁薇,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她听到薛子平这么说,这才发现,原来他抱着自己在走。他的脸上写着焦急,明明是十二月的天气,他的额头却沁出了汗。她看着眼前人面如冠玉的脸,实在想象不出这个人刚才怎么能说出碰一下自己就恶心的话来。
她感觉自己快死了,小腹越来越痛,身上越来越冷,眼前渐渐模糊,只耳边有从远处传来的喊声。
三奶奶落水了!三奶奶落水了!
“好孩子,别哭别哭,娘知道你受委屈了!”薛夫人用帕子轻轻按了宁薇的眼角,想要止住那源源不断的泪。
宁薇抓住薛夫人的手腕,“娘,相公呢?我就要死了,你让他来见见我好不好?”
薛夫人忍不住落了泪:“傻孩子别乱说,你会没事的,孩子也会没事的。你听话,喝了这参汤,娘就让子平来看你。”
宁薇轻轻点头,就着薛夫人的手,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参汤。
见宁薇乖乖喝完了参汤,薛夫人这才走出产房。
跪在地上的薛子平见了薛夫人,立马跪行到她面前,开口道:“娘,宁薇她没事吧?”
薛夫人看着地上跪着的儿子和一旁站着的庶长子媳妇蒋氏,厉声道:“你现在知道紧张了?早干什么去了?若是宁薇和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薛子平懦懦开口,“娘。”
到底是亲生儿子,犯了再大的错也舍不得责怪太多,薛夫人无奈道,“你进去看看她吧,好好安慰安慰她,让她赶快把孩子生下来。产房不吉利,你要早点出来,知道了吗?”
薛子平点了头,踉跄着进了产房。内室床上躺着朱宁薇,那个总是对他笑语盈盈的女子,此刻满脸憔悴。炎炎冬日里她满头的汗,脸色异常的白,眉头紧皱,似有说不出的难受。
他不由放低了声音,“宁薇,对不起。”
朱宁薇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自己爱了三年的男子,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神色间尽是疲惫。
她忍不住又落了泪,“薛子平,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见薛子平点了头,她才又道,“第一,你既然爱慕蒋兰欣,又为何娶了我?第二,你我相处一年,你就还那么厌恶我?第三,你明知我爱去那梅林,你为何还要去那里和她约会?”
一字一句,如泣血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