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奇劝他无需多想,刘约见说不通也不再坚持。草草应和了几句场面话,他直接走出客栈,到家门口才想起刚才还让张苏去衙门等着他。
单说去大牢里看个死刑犯,县令公子的身份足够了。他之所以去找赵奇,并不是要让张苏父女相见,不过是抓到机会想着找补回这几天的损失而已。
可人家锦衣卫好像并不在意,自己也不好大做文章。干脆就当没有这回事,满足一场感人的父女相见也算自己出力了。
如此打算着,他折向衙门。直接去往皂房找到赵班头和张苏,也没说什么,便让赵班头领着二人去了大牢。
文登治安不错,大牢显得颇为寒酸。狱卒醉眼惺忪,看来是闲的可以。瞧见捕头大人前来,狱卒才打起精神,哼哈一阵领着几人进入,没走几步便来到张木牢前。
刘约尚有闲心四处打量,整个牢里一共关了三个人,除了面前的死刑犯,其他两位都是小事,指不定哪天就放出去了。
还别说,就这种松散的管理,进来人下毒不是难事。
刘约摇头苦笑,再仔细看看张木,却皱起眉头。早上收押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多久,这人已经被打得瞧不出人形了。
刘约看着赵班头,低声问道:“你打的?”
赵班头无所谓地回道:“对,这种人不打还留着干嘛!杀人呐,可不是小事!”
刘约不理解赵班头为何要和一个将死之人置气,当然,他也没有所谓的人性光辉,并不会对所谓人权多加指点。
张苏瞧着一门之隔的血人,犹豫再三才叫出一声爹。
里面的张木睁开肿胀的双眼,挣扎坐了起来。
“还是揍轻了,竟然能坐着?”
刘约瘪瘪嘴,示意赵班头小点声儿。
“爹……”张苏言语间净是挣扎,至于悲惨或不忍,似是没有。
张木咧咧嘴,冷笑道:“来看我的?你个孽畜!这时候再来有什么用处!”
张苏沉默,张木却声调渐高,渐渐声嘶力竭起来。
“你赶紧滚!我白养你这么大了!要几个钱都不乐意,一个月三两银子好做什么!要不是你不给我耍银子的钱,我至于没有本钱回本,至于出去抢么!”
刘约皱眉,对赵班头嘀咕道:“你打轻了。”
赵班头点点头,深表同意。
“这时候想起来了?哈哈,你个卖身的肮脏人,装什么菩萨!卖给妓院六年了,你赚不赚得银子!你倒是穿金戴银,你没想想那些弟弟们!贱人,贱人!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张苏一直沉默,沉默到张木因为用力过度昏厥了过去。
姑娘家面色平静,只是在门外叩拜一次,起身便唤着刘约离去。
刘约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个大概,突然觉得牢里这人剁碎了才够本。
不存在感人的父女诀别,让她来牢里见这一面是好是坏?
三人沉默出了大牢,赵班头心有余怒,叫过来狱卒又吩咐了几句。
刘约没有阻止,领着张苏出了衙门,路上也是一句话不说。
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能想到张木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人渣到这个份儿上的,刘约不敢说没有,可换做谁都不希望自己遇见。
……
二人一直走到刘府门前,张苏开了口:“刘公子,小女子谢谢您今日的……善举。”
刘约有些害臊,支吾着应下,犹豫着说道:“张姑娘,以后,”
张苏巧然一笑,“公子放心,我已经习惯了。不过还剩一事相求。”
“姑娘请说!”
张苏略带羞怯道:“此次前来,是我骗了鸨母。我说公子今日传我入府服侍……这,公子切莫说漏,也请公子给我安排个住处。柴房便可,只需一晚。”
被动piao妓,最为致命。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就是编个瞎话么,不算难事,但问题是老鸨子那个棉裤腰的嘴,万一将这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出去……他倒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只是不想再给杨铁那群烂人一点把柄。
这事儿还得谨慎谨慎,保保密,万一被钱珑……
这里面有她什么关系?
刘约轻笑回道:“姑娘进去吧,在院中等我一阵,我去去就来。”
张苏抿嘴一笑,似乎刚才的事情没有影响。
……
刘约脚程很快,盏茶功夫就走到了翠红楼。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入,上午头自然没有生意,他很快就抓到了老鸨,老鸨又快哭了。
“小少爷呀!您来之前能不能知会一声!突然过来了,又不准备花钱!我这一天的买卖呀,被你砸的稀碎呀!”
刘约提溜起准备席地大哭的老鸨,轻哼道:“位大姐,别演了。说正事呢!”
“正事儿?”老鸨擦擦泪,上下打量着他,惊愕道:“这么快!”
刘约白了她一眼,说道:“今天的事情要保密!若让我听到风言风语,定不饶你!”
老鸨认真思考一阵,“若我守住这个秘密,会有什么好处?”和刘约打交道多了,难免露出奸商的气质。
刘约没想到她会如此询问,思索片刻后回道:“上个月商讨的事情我再让利一成!”
“成!”老鸨抖抖肩,“我位朵花要是敢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天打雷劈!”
这年头,封建迷信的威力很大,刘约信了老鸨的毒誓。
“可我今天的买卖砸了呀!这可,”老鸨话没说完,刘约塞过去三两碎银,直接堵住她的撒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