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从未”二字,仿佛让润玉他觉得这一生在此刻有了须臾的慰籍。

默然片刻,他拍了拍珠玑的肩膀,掌间灵力顿时涌入到珠玑肩胛伤患之处,原本几乎痛到麻木的手,重新有了知觉。

他眸色妖冶,神情却有了片刻的温然,由衷道。

“谢谢。”

润玉升帐誓师,旭凤举兵应战。

两军对垒,生灵涂炭,一时多少天兵魔将在旭凤和润玉的杀伐之下灰飞烟灭。二人越战越凶,攻守之间各有的得失,战情胶着,以至天地失色,忘川染血。

珠玑在混战之际到了锦觅身边,她是旭凤的软肋,也是两军对战的症结,捉到她,方能让旭凤束手就擒,结束这场天地浩劫。

她化作魔界之人,当到锦觅身边之时忽然劈开了锦觅身边的几个守卫,以迅雷之势将她提至魔界站圈之外。但见锦觅危险,旭凤分身乏术,鎏英的魔骨鞭呼啸着紧随而至。

鎏英战力曾经是魔界第一,珠玑自知不是对手,久战更为不利。她躲过一鞭后,且战且退往天界陈兵之地掠去。

身边不断有天魔二界的兵士倒地,脚下血流成河。那些人也许几天前还在天界和珠玑打过招呼,在锦觅大婚之后送上一声恭喜。但现在,他们都凄惨的魂飞魄散。

“锦觅,你和旭凤自诩正直磊落,大义光明,怪润玉满腹心机,心狠手辣。”

珠玑压着锦觅巧巧躲过鎏英挥至耳边的一鞭,声音渐急。

“但这生灵涂炭皆是因为你的一己之私!若非是你违背上神之誓,任性逃婚,怎么会有这场天魔大战?”

锦觅挣扎,摇头道。

“是润玉!是他使劲手段,欺骗在先”

“是你执意要违背先水神之意,背悔婚事,与旭凤苟合在先。你父亲和风神怎么会因为荼姚记恨,而死于穗禾所承的琉璃净火?”

珠玑厉声之下,锦觅神色顿乱,矢口摇头。

“润玉母亲死于荼姚之手,她的儿子还要抢他的未婚妻,可笑的是,旭凤竟妄想杯酒一泯杀母之仇,夺妻之恨。”

“锦觅,莫要听她胡说!”

见锦觅心神大乱,鎏英甩开两个缠上来支援珠玑的天兵,鞭子直追珠玑而来,焦急对锦觅大喊。

珠玑御剑缠斗,回身继续斥道。

“他唯求你一人度此余生,为救你牺牲了自己半生天寿。而你与他婚约在身,却委身他人。应他婚事在先,大婚在即又悔约逃婚。”

远处润玉又受一击,旭凤也满面血污。

“你看看他们,若非是你不孝、不忠、不贞在先,润玉怎么会借穷奇之力,与旭凤兄弟相残,至于与百万生灵涂炭,血溅忘川。”

“锦觅,不要听她蛊惑!”

鎏英对锦觅大叫,甩手一鞭划开了珠玑领口衣襟,顿时她胸前血色一片。珠玑咬牙,不理伤势,对锦觅恨声吼道。

“天魔大战,你才是罪魁祸首!”

锦觅恍惚,想起自己在父亲身边之时的种种,去寻斗姆元君逆天改命时所批的命格。她自问从无伤人之心,却有那么多人因为她死了。

肉肉,父亲,灵秀姨,廉晃上神还有眼前尸横遍野的这一切。

斗姆元君说救她如救一虎,她与爹爹皆不信。如今忘川的兵戎相见,血流成河,都应验了当日所言。

若非是她!若非是她!

她无力反驳自己的自私,她只是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却不想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她瞧见旭凤遭金丹反噬,浑身结霜,但仍旧力战不退,他双手结印蓄力,祭出琉璃净火。而润玉两手握剑,赤霄寒刃直指苍穹,借集穷奇之力。

他们都要将对方消灭。

天魔两界的至尊,以毁天灭地之势的最终对决,用自己毕生的修为灵力,向对方暴冲而去。

耳旁灵力有如厉风呼啸,鎏英的魔骨鞭挥开了珠玑对锦觅的桎梏。她手上重重受了一鞭,伤可见骨。

若是可以,珠玑宁愿承受屠戮上神的罪名,受三万天雷灰飞烟灭之刑,杀了锦觅,结束这一切。

她死无妨,但终究不忍润玉余生只剩伤心。

鎏英又是一鞭,珠玑丝毫不顾,飞扑过去,伸出自己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手,要将锦觅拉回至润玉身边。

“锦觅,快让一切归位!”

但见锦觅飞身而去,越过尸山血海,越过满目疮痍,越过涂炭生灵,只身挡在了旭凤与润玉的夹击之下。

锦觅在旭凤撕心裂肺的哭声中魂飞魄散,六界百花齐枯。

这不是珠玑要的结局。

她倒在鎏英的魔骨鞭下,看着锦觅身受旭凤和润玉两人的致命一击。

她舍身成仁,以一己之身死,成全了大义,平息了两界大战。她让润玉答应她,再度做回以前的小鱼仙官。

祸事因她而起,本就是她该承的因果,却因她的纵身相挡,成就了生前身后名。

人死灯灭,可她却带着两个男人的爱恋和悔痛,舍身取义的美名一了百了。

唯留了她珠玑一身恶名。

“是你!是你故意言语紧逼,害死了锦觅。”

在鎏英的斥责声中,珠玑被她踩在脚下,呕出了一口鲜血。她听见润玉那句“我答应你”,奔溃悔恨,泪水盈满眼眶,颤声如泣。

忽然凄声而笑,昂起头,无畏道。

“哦,那让他余生恨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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