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绪尘微怔,末了轻抿了唇,“重安多谢父亲关心。”
“能不能给为父透露一二,关于公主,你打算如何行事?”杨霖不掩好奇地望着他。
尘世子哭笑不得,“父亲……”
“说说呗。”信国公难得来了兴致。
面对老父亲迟来的八卦之心,杨绪尘无可奈何,“若有需要,儿子不会吝啬向父亲求助的。您能不反对此事,本身已是对儿子最大的支持了。”
杨霖顿时老怀欣慰,几乎要掉泪了,“还是我儿有良心啊!”
一个继承人,一个掌上明珠,偏偏都看上了皇家人,还要么手握兵权要么打算做权臣,他这个老父亲,真的很难做。
支持吧,太难了,不支持吧,舍不得。
杨霖心中不住叹息,眼底的心疼几乎溢出来,“重安,其实你并未打算把公主娶进门,是也不是?”
杨绪尘猛地一滞,蓦然抬头望过来。
“怎么,以为为父看不出?”杨霖反问,“知子莫若父,你行事又有多周全呢?从你妹妹陪公主下岭南,到后来她与陈家子议亲,再到为父顺你心意把她送出京城,你哪一次行事,是把她拉向你自己的?你口口声声说要为弘农杨氏选宗妇,却转手把宗子身份让给你弟弟;嘴上说着要让靖阳做我信国公府长媳,却放任她出走漠北……你揣摩人心的本事青出于蓝,明知季君瑶与季景西,皇上只会同意一人与我弘农杨氏结亲,却仍信誓旦旦,让为父也一度生出了二者皆可成事的错觉……重安,你告诉为父,鱼与熊掌,如何兼得?”
“除非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成亲。”
杨绪尘掩在广袖下的手指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父亲……”
“重安,”杨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鼻酸眼热的感觉了,却在此时面对儿子,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为父还没老呢,还能为你们保驾护航,看你们成家立业,儿孙绕膝。我杨伯风的儿子,如何要受这天大的委屈?为父可曾拦过靖阳之志?可曾阻你二人分毫?哪怕有朝一日靖阳手握天下兵马大权,我弘农杨氏难道娶不得一个赫赫将军?便是千万人阻,为父也能保你们一世平安!你又何必牺牲自己去成全你妹妹?你又可曾想过,这般要至你妹妹于何种境地?又让为父这个做父亲的情何以堪?”
“父亲……”杨绪尘声音沙哑至极,“不是的。”
杨霖闭了闭眼,“你说。”
对面人却良久不见动静。
父子俩无声僵持着,半晌,才听杨绪尘轻声开口,艰难无比地咬着每一个字,“我的确没打算成亲,但这并非出于忍让。”
杨霖微微一愣。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面色苍白的长子,忽然背过身负手而立,仿佛是不忍看他这般模样,又像是不敢面对什么。
“父亲,杨重安已经活过第二十个年头了。”在他身后,杨绪尘轻叹。
杨霖肩膀蓦地一滞,上一秒还挺拔如松的背影,好似刹那间便佝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