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有人迹的姑苏城外。
道路旁的木樨树下,一位紫衣女子亭亭玉立。
驿道上,一辆马车驶过。
只见那驾着马车的车夫一副豹头环眼的凶狠模样,在那与紫衣女子擦身而过的瞬间,轻描淡写地瞥了那佩刀的女子一眼。
身着紫衣的女子突然眯起眼眸,下意识的握了握腰间的狭刀,身体遽然紧绷起来,死死盯着那车夫,以防不测。
当那辆路过的马车碾过这条驿道,被紫衣女子目送着逐渐远去后,她才缓缓松开腰间的狭刀刀柄,暗中松了口气。
在这个重文轻武的楚国中,一位练武有成的武夫可谓是少之又少、万中无一。
而天下武夫又分九品,从占了大多半的入品武夫,再到把整个苏州江湖算下来都屈指可数的宗师武夫,一身武学的境界深浅固然重要,但行走江湖又不是单纯的比境界高低,所谓江湖险恶,莫过于让人防不胜防,并非仗着境界高深便能独步武林、高枕无忧。
像是当紫衣女子仅仅是看了那马夫一眼,便洞悉了后者一身境界最多不过五品,与自身的境界相同,虽还未实打实较量过、一决高下,但眼观后者一身杀气惊人,明显是一位滚刀肉、老江湖了,论资历与经验都要比初涉江湖的她老道的多。可想而知,若是两人立下生死状的决战,封死退路之下,估计还是她自己凶多吉少。
而让紫衣女子这位五品武夫都差点连刀都握不稳的原因是,除去那位一看便是厮杀好手的车夫不说,更多的还是马车中那道转瞬即逝的气机。
连车夫都是五品境界的武夫,那马车中坐着的人,又该是怎么什么境界?
要知道,虽然境界高低并无绝对,但绝大多数的时候,境界高明显是多少有些优势的。
所以当紫衣女子察觉到那道马车中溢出的微弱气机之后,瞬间如坠冰窟。
武夫入六品后,虽能内力外泄不假,但远做不到收放自如,而若想达到这一步,便又是一道天堑了,起码不是她这区区五品武夫做得到的。
若是说面对那位五品境界的车夫,她虽忌惮,但绝不至于畏惧,毕竟同为五品武夫,若分高下易,分生死却难。但是一位四品武夫……甚至是传说中的宗师武夫在场,她便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了。
当那一辆马车在她视线下逐渐远去,渐渐连背影都消失在远方,紫衣女子这才放下心来,松开紧握着的刀柄,轻轻甩了甩素手上的冷汗,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也逐渐沉了下来,心情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身旁响起阵阵吵闹声,紫衣女子皱起眉头,寻声向那两道身影望去。
驿道旁的木樨树下,站有一对才子佳人的身影。
头戴幕离的苏晴竹身旁,身着白衣的姜北浑身战栗,哀嚎连连,表情扭曲而复杂,总体而言,显得欲仙欲死。
“苏姑娘,你怎能趁人之危!”
身着一袭长裙头遮幕离的苏晴竹张大杏眸,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无辜模样,仿佛掐在姜北腰间的手不是她的,而是另有其人一般。
“公子还想将簪子赠予别家姑娘吗?”纵使俏脸上有些泛红与羞涩,还有些莫名的心虚,但苏晴竹还是咬牙切齿的将这句话问出来了。
即便苏晴竹不明白当白衣公子说出来那句话之后,她为什么会那么生气。明明那白衣公子只是一个得了失魂症之人,不谙世事。而她在气急攻心之下,还会忍不住的去伸手掐他,当在他集市中挣脱开她的素手之后,她还会感觉到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仿佛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般。
虽然少女因为命途坎坷,故而有些生性腼腆,导致不像寻常女子一般熟稔情事,但她以前听烟儿姐姐、听那位喜好身着粉裙的女子说过:
“晴儿,姐姐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长大后,若是对某位公子的随意一言一行,都能够念念不忘、耿耿于怀时,那么一定不要让他跑丢了,要紧紧抓住他……”
那一天,乌云遮日、天色阴沉,粉裙女子说话间,看着一脸呆萌的小女孩,忍不住用素手掐了掐小女孩可爱的脸蛋,说话间,眼眸中却闪逝一抹身前小女孩看不懂的暗淡。
“烟儿姐姐,要这样抓吗?”小女孩手中轻轻晃着糖葫芦,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感受着身前那烟儿姐姐掐在她脸庞的素手,眨了眨眼睛,好奇的开口问道。
那模样祸国殃民的粉裙女子先是微微愣神,之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眸中的暗淡转瞬即逝,重新焕发出迷人的光彩,将素手从小女孩肉乎乎的脸颊上拿开后,转而抚摸着小女孩的头。
“嗯,一定要这样抓哦。”
……
“小生保证,今后绝不赠予除苏姑娘外别家姑娘半根簪子!”姜北在叫苦不迭间听到苏晴竹这句话后,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连忙出声应道。
“真的?”苏晴竹松了松掐在姜北腰间的手指,有些怀疑的开口问道。
“小生所言,绝无半点虚假!”姜北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
苏晴竹看了姜北一眼,忍不住捂着樱唇,笑出声来,“公子真傻,若是奴家做的过分了,公子就不会生气、翻脸吗?”
姜北愣神,之后有些不确定的反问道:“可以吗?”
苏晴竹便像是变脸一般,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掐在姜北腰间的素手力道又加重几分,“若不然,公子试试?”
“小生不敢、不敢!”姜北连连摆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