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挽凉破釜沉舟聚起的所有力量没有伤到任何人,唯独她自己神形俱灭,魂飞魄散。

她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她一开始就是准备要自尽的。

季连锦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无措的挥舞着胳膊,却没能抓住半片浮光。

道士的咒令顿时落了空,其他道士也都停了下来。

季连锦大气都不敢出:“怎么样了?”

道士呆愣道:“死了,魂魄都散了。”

“是,是吗?”季连锦嘴角木然的扯起笑意,眼里泛着精光,“太,太好了!太好了啊!!!”

无数家丁侍女跟着欢呼:“太好了!妖怪死了!”

唯独乔霜降一人,在一片欢腾喜悦之中攥紧了纪木戎的衣襟,潸然泪下。

从头至尾,她没用任何草木之妖的灵术,没有显出原型暴露真身,就连最后死去都没给众人留下任何的东西。

除了他们二人,没有任何人知道她是什么妖。

她生怕,被人发现了真身,一把火燃了荷花塘……

她说的没错,她这一生问心无愧,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纪木戎大手护在乔霜降后背上,轻轻的安抚着怀里的小狐狸,灌入温和的灵力,令她不至于太难受。

不远处见证了一切的荷花池逐渐开始躁动了起来,最初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荷花池的变化,逐渐的,荷花池沸腾出了无数水泡,荷花荷叶迅速枯萎下去,池中锦鲤翻了白漂浮在水面上。

再接着,季府里所有的植物开始枯萎,腐烂,失去所有的生机……

唯独一支并蒂莲,萎了一朵,另一朵却越发的娇艳欲滴。

众人惊恐的盯着作怪的荷花池,乔霜降亦是:别出来,出来的话,她的牺牲不就白费了吗?

悲恸的何挽凉显然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她自并蒂莲中轻缓浮起,滞留在半空中。

惶恐不安的人们转过头,视线集中在了何挽凉身上,瞬间便惊住了。

芰荷为衣,芙蓉为裳,双足**,半透明的披帛随风而动,依稀可见上面的粉荷暗纹。女子冰肌玉骨,青丝半挽,寡淡的远山眉间含着一朵半盛的荷花花钿,琥珀色的眸子盛满了彻骨的绝望,两行清泪悠悠而下,引满镇花草同哭。

那是何挽凉,以妖的姿态,毫不遮掩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季府的人只知少夫人温婉端庄,却从不知道她能够如此丰姿冶丽,尽态极妍。

季连锦惊惶道:“不是说死透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怎么可能?”

季连桐拨开人群,冲到何挽凉面前,哑声道:“凉儿?是凉儿吧?”

何挽凉朱唇轻启,声若珠落玉盘,情丝缱绻:“连桐。”

何挽凉眼角含泪,嘴角含笑:“连桐,我骗了你,我是个妄想和人类在一起的妖,能够爱着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我的内丹能保你一生不染恶疾,往后我离开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的。”

季连桐想要跳进荷花池,离何挽凉再近些。但他才一接近荷花池便被无形的屏障给弹开了,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那是何挽凉的姐姐怕她受伤才布下的结界,季连桐一个凡人自然过不去。

季连桐站不起身,便膝行过去扒着不停的摇头:“凉儿,你跟我走吧。我去求父亲,去求弟弟,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们两个走的远远的。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偏僻人稀的地方踏踏实实过一辈子。凉儿,不要离开我,我不在乎你是人是妖,我是真的……真的心悦你啊……”

何挽凉摇摇头:“我已经走不了了。我辜负了姐姐的苦心,我可以死,却不能让姐姐背着骂名蒙受不白之冤。”

“草木有灵,自从二百多年前季家的长辈洒下一把种子,我和姐姐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二百年里,我们一直守着季家,季家从一个街边摆摊的小商贩,逐渐成了富甲一方的行商大家。十几年前我和姐姐化形,差点被摘下,多亏连桐相救。尽管姐姐拼命阻拦,我还是嫁入了季府。后来我离位太久身子虚弱,姐姐没有办法才为我寻来魂魄,悄悄为我医治。他们都是心甘情愿把魂魄交给姐姐的。”

何挽凉袖子一拂,一轮三四尺大的水镜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水镜中出现了一个少年,穿着最普通的麻布衣裳,皮肤黝黑,目光炯炯有神。

阿栋爹激动的唤道:“阿栋!”

“爹。”阿栋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头发,抬起头,恍惚间竟然对上了男人的视线,“爹,你的腿好了吗?唔,现在我应该已经傻了吧?我是不是,又给爹添麻烦了?”

“爹,我还记得的。我娘去的早,小时候有一次我生了病,家里没钱,你就给我上山去采药。那天下了好大的雨,但是你还是去了。回来的时候你的腿就摔断了,流了好多血,你说没关系,过几天等我的病好了,你的腿也就好了。我就相信了。后来我长大了一些,才知道你是骗我的。”

少年神色暗淡了下去:“我出去悄悄问过大夫,大夫说当时若是治疗及时,你的腿是完全可以痊愈的。假如不是因为我,爹也不会摔断了腿。后来我就在心里发誓,只要能治好爹的腿,不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然后我梦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姐姐,真的很漂亮。我以为她是仙女,她却说她是妖。她说她想要我的一魂去救她的妹妹,还说可以帮我完成一个愿望,然后我就答应了。既可以帮小姐姐救妹妹,又能治好爹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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