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反派,你实在太没创意了!”
这句话是毛雄辉用千里观山镜观察到葛家庄反应的时候,心里蹦出来的,当然到了嘴边就变成了——“雕虫小技!”
陈德在一旁说道:“想必毛老弟早有破敌之法……”
毛雄辉做尊敬状:“陈大哥过奖了,这破敌之法脱胎于大哥当初的计谋,我家内人给这东西起了个名字,美其名曰‘乱花迷眼’……”
毛雄辉说着的当儿,一狗票葛家庄的人已经朝这边冲杀过来了。
作为这个年代典型的、凄惨的、朝不保夕的佃户,葛二五和葛八六从记事起就以稀粥为食,葛八六几天前还对葛二五说:“要是真吃上一顿干饭,就是死球了也值啊!”结果却一语成谶……
……今天他们吃了一碗干饭,今天他们甚至还喝了酒,所以他们今天就真的要死球了……
葛二五怂,葛八六怕,和怂和怕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缩在庄子里是死路一条,冲出去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在葛大户手下狗腿子花言巧语的蛊惑和劣质烧酒对神经刺激的双重作用下,纯属炮灰肉盾的佃户敢死队还真有了那么一点点疯狂的勇气,而带着家丁在后面压阵的葛仕亨面色凝重,因为他知道这些炮灰是做什么的……
葛老爷的对策说白了就是置死地而后生,外加打毛贼的脸——你这厮不是声称不杀佃户么?那一帮子佃户敢死队冲过去你杀还是不杀?这兵荒马乱年月,啥都缺,就是不缺泥腿子!而且死上这么一批佃户也有助于彻底妖魔化毛贼,逼着佃户们拼死抵抗,到时候就算打不过你这厮,也要咯掉淄川军的大牙!
一起似乎都在按照计划进行,走在最后面的葛仕亨时刻做好了逃窜的准备,只要毛贼的炮声一响,他和家丁们马上就跑,至于那些本来就是送人头的佃户,死的越惨烈越好!
毛贼的炮声果然响起,葛仕通和家丁们也按照原定计划抱头鼠窜,但是……为啥总觉得有些不对?
为何身后的惨叫声远远不如咳嗽声剧烈?
为啥偷偷朝后面瞄上一眼……炮管喷出的居然是一大片白色“妖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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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毛雄辉所来自的年代,有时能听到军警用催泪弹对付暴动者的新闻,而“乱花迷眼”弹药的性质,和催泪弹也差不多。
石灰!就是石灰!普通的、平常的、廉价的石灰!在那些晚近的化工合成催泪剂出现之前,强碱性的氧化钙和氢氧化钙就是性价比最高的催泪剂和催咳剂。
由于用四门两斤半炮发射,效果自然比之前用手扔和用三梢砲投射更加生猛,黑火药爆炸产生的灼热气浪轻而易举地撕碎了马粪纸的外包装,将内部的石灰粉末连同硝烟一起喷薄而出,由于石灰的密度远比铁砂低,相应的体积更大,这么多强碱性的物质以排山倒海之势打出四个宽阔的扇面,虽然没有真正致命的杀伤力,但阻遏、失能的效果简直丧心病狂!
作为被葛大户半忽悠半强制赶出来当炮灰中的二人,葛二五和葛八六亲眼目睹了石灰霰弹pēn_shè的全过程。当那一大片白色“妖气”伴随雷鸣般的响动滚滚而来,他俩的心情是崩溃的。葛二五由于脑袋一片空白只有呼吸系统在加速工作结果吸入了较多的石灰粉,而葛八六反应稍快急中生智屏住呼吸结果先迷了眼睛。
“啊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啊——”
“俺的眼睛啊……”
葛二五的咳嗽和葛八六的话都只喊出一半,因为马上就有大量强刺激性的石灰粉毫不客气钻进嘴巴,味觉上的残酷折磨也不是结束,因为他们很快撞在前排准备往回跑的人身上,身后的人又撞在他们身上……好一阵的惨叫、骂娘、哭嚎和咳嗽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别这么欺负人行不?”这是葛二五扑倒之时心中的想法。相比之下,葛八六的思路就悲催的多——“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但很遗憾的是,他俩的想法都没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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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仕亨带着一群胆子和奔跑速度都无限接近兔子的家丁火速钻入葛家大院,汇报内容并没有超出葛泰朗的预料范围。葛大户一脸“老子就是死了你也活不好”的狞笑,吩咐两个儿子叫一些佃户去墙上看“毛贼用刑”,而且连台词都想好了——“毛贼凶残暴虐,就是要杀的我们葛家庄一个不剩啊,乡亲们可别信了毛贼的鬼话,那些被毛贼残害的冤死鬼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葛学礼和葛学义带着一大票人观察淄川军和博兴军的动向,由于炮击停止石灰也被风吹散,看的还真够清楚。那七十几个倒霉蛋被捆了,而且似乎是博兴军捆了,这依然在正常范围内。让葛学礼和葛学义感到意外的是此后并不是杀人的恐吓,而是安安心心地埋锅做饭,更让他们眼珠子都突出来的则是——那些淄川军,也就是毛贼的手下竟然在喂俘虏吃饭!
当葛学礼和葛学义一脸懵逼加惊愕之时,葛二五和葛八六倒是一嘴的香甜和一肚子的舒坦,唯一忐忑不安的是——这不会是断头饭吧?
陈德以肯定目光看着毛雄辉的举动,心说毛老弟在收买人心方面果然舍得花本钱,其他人都给俘虏喝稀粥吊命,能跟着大部队走就不错了,而毛老弟熬的这粥这么稠,一碗快相当于半碗干饭了——“莫非是想用葛家人对付葛家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