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寒风瑟瑟, 日头爬在当午了, 还是个冷。
初考结束之后, 顾今朝得了个乙学的贴, 出了书院时候, 同窗们有瞧见她的,也挥手笑笑。时日长了,就再没有人笑她弃考的事了,她重考之日, 需得从丙考到乙, 再从乙考到甲。
并且其中,复考时, 又有千百人争夺名额,比起她那个头贴, 简直天上地下。
不过没关系,即使这样, 也是第一。
临冬了,这么个天气, 顾今朝不大喜欢。
她生来就爱冻手冻脚, 一到冬天就体寒畏冷, 快步走了一辆马车旁边, 跺着脚赶紧上了车。
车内尚暖一些, 男子怀里抱着一个手炉, 见她坐下了, 赶紧递了过来。
他眉细眼长, 一身白衣,儒雅如斯:“怎么样?初考可过了?”
今朝出门时候,身上披了一件兔毛的斗篷,去书院参加初考才脱下去的,此时斗篷就在车上,拿过来这就披了身上,抱了手炉还发着抖:“呃……好冷。”
男人的那清俊的脸上,顿时皱眉了:“初考……”
这次不等他说完,今朝已是从斗篷下伸了一只手出来:“当当!第一!不用担心的啦!”
他错愕之际,随即勾唇:“过了就好,你可知道因你上次弃考,太傅大怒,差点将你撵出学堂,如今好容易求了他原谅,也只能再有这么一次机会,还得你自己考,千万把握住这次机会。”
从甲学出去的人,不是状元就是榜眼,皇帝亲见。
考题之后,也有山长把关,也正因为如此,每年考到甲学的人才寥寥无几,今朝晓得厉害,连连点头:“知道了,多谢哥哥提点。”
这位被她称作哥哥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上一任继兄秦凤祤。
这位兄长,可真是一日为兄,终身为兄。
搂着手炉,可终于是暖和一点了,今朝长长吁了口气,也是感慨不已:“时间过得可真快,一下子就到了冬日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下雪,这天天冷的,冬天要快些过去才好啊!”
秦凤祤今日是受了景岚之托,特意来送她的,送到又等了她,可是耽误了小半日了。
第一次大考之时,因着顾今朝弃考一事,景岚大发雷霆,可气急了打那么两下子都打了秦凤祤身上,这股火一下子就消散了。
景岚可惜的不是大考,可惜的是老太傅的那扇门。
但是就那么问今朝了,为什么弃考,她也未说。
只说来年自己再考,一定不让阿娘失望。
她相信今朝再考也一样能过,原本就是女儿身,奔着朝堂有欺君之罪,奔着战场也是不妥,来读书时,只愿她能修身养性,读了书反倒添了些许功利心。
既然错过,也或许是福。
景岚便不再追问,反倒是秦凤祤猜出些个,不过他也什么都没说,到底求了老太傅网开一面,留了顾今朝在书院,依旧许她自考。
平时她也总和中郎府那少年在一起的,今日却瞧着就她一人,秦凤祤也是稀奇了:“你和穆家那小子不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今个他没来学堂?”
今朝不以为意,只是笑笑:“他啊,他去营地了,他爹揪着他练骑射呢,说是春时要争武状元。”
或许是她笑意太暖,他也只是叹息:“顾今朝,这么长时间了,你可想过,后悔吗?值吗?”
马车渐渐驶离,顾今朝回忆几个月前的弃考那日,也是还笑得出来:“没什么好后悔的,什么值不值的,穆二是我最好的朋友,他闯进世子府救我的那时候,也一定没有想过他的身家性命,也没想过爹娘兄长,也没想过自己前程。”
提及世子府了,秦凤祤登时垂眸不语。
今朝知道戳到他痛处了,也于心不忍:“都过去的事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别放在心上。”
秦凤祤嗯了声,又是抬眸:““那假若你有这么个弟弟,为了情或义,唾手可得的机会就在眼前,太傅亲保,可他偏就这么放弃大考了,你怎么想?”
顾今朝想了下,顿时扬眉:“这么傻,我会打折他的腿,让他知晓知晓厉害!”
说完连自己都笑了,秦凤祤也是失笑。
今朝摆手:“好哥哥,能不能不提这件事了?”
她肌肤白皙,平时不论从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豪爽的劲头,还是什么,都和娇滴滴的姑娘不一样,秦凤祤瞥着她的眉眼,这般全身都是秘密的个人,他光是看着,也觉疼惜。
马车走好了一会儿才是停下,顾今朝还抱着手炉,有点狐疑:“这么快就到了?”
秦凤祤先一步下车,给她掀起了车帘来:“下车吧,今日你这么听话,一定要奖赏一下。”
今朝往外看了一眼,跟着他就下了车。
马车竟然停了西市街前,秦凤祤已经走在前面了,西市比东市要热闹得多,上了街,他站了一侧,等着她,今朝快走了几步才追上去了。
天空当中,点点片片,竟有清雪洋洋洒洒飘落下来。
顾今朝站了他身后,伸出手来,雪花落了她的掌心,一下又化了。
冰冰的凉,可这种凉又带着些许的乐趣,她看向秦凤祤,眼底都是笑意:“下雪了!你看!”
他也是笑,转身过来,伸手提了她斗篷上的帽兜给她戴上了。
雪白的兔毛顿时将她的脸团住了,更显少女娇俏之姿,秦凤祤瞥着她,走在了前面:“走吧,看看喜欢什么,买给你就是。”
顾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