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到处都弥漫着腐草和血腥味。
最里面一间单独的大牢房里,荣澄昱陲透视丧气的坐在墙根底下的石床上,目光阴鸷的盯着牢门外面。
延陵君负手而立站在那里,神色淡漠的望他,“天一亮我就要离京了,我想你可能要有话和我说,所以过来走一趟,别浪费时间了,你有什么话,都直说就好,我支开了狱卒,不能在这里呆的太久!”
“来看我?你还真是我荣家的好子孙,和外人里应外合将我算计到这一步,现在却还来看我的笑话是吗?”荣澄昱道,他本来还想端着架子,摆出冷漠的态度来,但终究是心里不甘,说着就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和延陵君同来的还有荣钦,只是这会儿他站在门口的地方,并插不上嘴。
“别在我面前摆长辈的嘴脸,这话我早就和你说过!”延陵君却不动怒,“在你谋算皇权地位的时候,不是都把我划分到必须要铲除敌人名单上了吗?现在却反过来兴师问罪,自己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延陵君从来就不把他当回事,这一点荣澄昱十分清楚,和他之间,是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的。
“你父亲呢?你叫他来见我!”荣澄昱冷冷说道。
“我父亲?还算了吧!你的心里,几时有过我父亲的存在?”延陵君冷笑,那笑容却是讽刺到了骨子里,“你口口声声说是不甘,因为舍不得他的才华,舍不得他那样糟蹋自己,其实说到底,还不全都只是因为你的自私?你真正记恨的,是他没有按照你的意愿,去争名夺利,去为你的脸上争光。你说你舍不得他?你若真是惦念着父子之情,你若真的有将他看做自己的儿子,又怎么舍得就那样毁了他?”
延陵君和他之间,可是半点情面也不管的。
他面对荣澄昱,虽然字字句句都犀利又冷酷,但是那形容之间却全无愤怒。
在他的眼里,根本就从来就没把这个人看做是自己的祖父,自己的亲人,而现在——
这个人,就只是他的敌人,曾经不择手段,坑害他父母痛苦了二十余年的罪魁祸首。
他不需要对这个人报以任何的感情,在需要和他把账算清楚了,然后给他应有的惩罚即可。
荣澄昱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他此时披头散发,仿佛这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几十岁,但是那眼神,却是毒蛇一般,阴沉沉的,带着强烈的愤怒和不甘。
延陵君对他,是端的半分感情也不带的。
“你明知道我父亲对母亲情深,你是他的父亲,你怎么会不了解你自己的儿子,难道你不知道,一旦我母亲会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会怎样吗?”延陵君继续说道,却也不等荣澄昱回答,只是自顾的说着话,“荣澄昱,这天下不择手段的坏人我见得多了,说真的,你这样的,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但你却是最叫我不齿的那一个。做了就是做了,我原以为,你既然有魄力谋划了那么大的一出阴谋事件,便就应该有那样的担当,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我高估了你。这么多年来,你都藏头缩尾,对自己所做的事情也不敢承认。你在怕什么?怕我父亲的报复吗?”
“荣烈!”荣澄昱是听到这里才终于忍无可忍的,他突然扑过来,双手抓着牢房的栅栏,眼睛猩红,一只困兽一样,死死的盯着栏杆外面的延陵君,面目狰狞的嘶声吼叫,“你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就算着全天下的人都能指责我的贪得无厌,我的不择手段,你和荣显扬,你们也不能!不管你认还是不认,你都是我荣家的人,我都是你的祖父。我做的事,你以为你和风连晟那个小人连成一气,这么里应外合的演一场戏之后,你就能全身而退吗?你是我荣家的人!这是人所共见的事实,你以为你现在位高权重,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就算那些人明面上不说,背地里,你也是个六亲不认,连自己的亲祖父都杀的不孝的孽障。有这样的名声在外,你以为你还能荣光几时?”
“这嘴巴长在别人的鼻子底下,随便他们怎么说好了!”延陵君也不动怒,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他那些恶毒的挑衅一样,“我没你那么虚伪,我也不需要靠着世人的称颂赞扬才能活下去,我走我自己的路,但凡是我做过的事情,就都会一力承担。至于你做的,就还是不要想着要把这个脏水再往我的身上泼了,全部自己带着去那黄泉路上想想清楚吧!”
荣澄昱这个人,即使是到了这一刻,也是死不悔改的。
横竖延陵君来这里的本身也不是为了听他的忏悔的,该说的话都说了,也懒得再听他的废话,直接一撩袍角,转身就走。
“荣烈!你不要走,你回来!”荣澄昱用力的抓住牢房的栏杆,大声的叫嚣,“你凭什么要对我来说教?你和那荣显扬一样,你们一样的自私自利,如果不是你们一再想逼,我又何必要铤而走险,去走今天的这一步?”
这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背地里使阴招放鬼火的害了那么人之后——
原以为,这样老谋深算的人,他起码该是个枭雄,但实际上——
他却什么都不是。
延陵君干脆就懒得再和他废话,头也不回的径自往外走。
荣澄昱叫骂了两声无果,脑中突然一热,眼睛里就蹿出一簇疯狂的火苗来,他的牙齿咬的咯咯响,突然毫无征兆的一转身就卯足了力气隔着牢门朝延陵君这边冲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