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哗——”
广阔无垠无妄海上暗潮汹涌彭拜。数个黑色的浪头在深沉的海面掀起数丈高度,如同数只跳窜而起的暴烈异兽。它们在海上激烈的互相扑撞,在对击的巨大压力下又纷纷崩裂成无数涌溅开去的浪花,白沫在海面上一层层的激荡晕开。
“轰隆隆——”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骤然炸裂,紧接着大地深处传来一阵细密绵延的颤栗,四下里各种沉闷的响声应和而发。
随着这片大地不住的震动,无妄海霎时间也发生了变化。须臾前还翻腾怒吼的浪潮居然瞬间平息了下来,海面上的水流忽然都有了各自的流转方向。
水流在同一块如同深色绢布一般的海平面上互有方向的逆转,毫不干涉的急速转动起来,转眼海面上出现了九个大小不一,急速流转的漩涡,宛如黑色的海面上睁开的一只只漆黑的眼睛。紧接着海面一动,所有急转的漩涡一齐涌进了中间那一个巨大漩涡中,那一个黑色的大漩涡迅速扩张开来,它的中心瞬间塌陷下去一般出现了一个黝黑不见底的沉沉黑洞。
宁宵与注视着无妄海中的变化,直到看到漩涡中那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眼神一细,隐隐升腾起一种奇异的兴奋,“终于,九唳鬼眼开启,通往归墟的通道被打开了。”
身侧的人没有搭腔,宁宵与转头,只见望着海面的李良歧不知怎的没有对走到这一步表现出半点欣喜和释然,而是抿着唇,露出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海面上冰凉的水气被漩涡溅涌而出的呼啸声拍上了岸,落到无妄海前的一片泥沙滩上,微微润湿了面朝海而立的两人的鬓发。
宁宵与瞧着李良歧那一缕黏湿发丝在脸侧拂动,忽然有些好奇,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李良歧顿了一下,抬眼,朝着直直盯着自己的宁宵与偏过头,笑了笑,“没什么。”
“哦?”宁宵与眉梢一动,对这样敷衍的回答显然很不满意。他若有所思的悄然打量李良歧须臾,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恶趣味的笑意,他漫不经心的转回头,状似无意道,“我还以为你在担心打开这九唳鬼眼的人呢?唔……我记得那丫头好像叫白葭?”
李良歧笑容一僵,微微蹙眉,“你知道白葭?”
宁宵与不置可否的笑笑,“数百年前,你我不就都见过她么?说起来,她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可这区区人类怎么能躲过白台上的那道雷电,又怎么能活这么多年?你不好奇我为何没死,那对白葭,你难道也没有兴趣么?”
大地的晃荡依旧在持续,远近各处不断有山石滚落的轰隆声。宁宵与的声音也仿若其间一颗即将砸落下来的颤巍巍的悬崖危石,让李良歧不自觉的抿起了嘴唇。他没有去看宁宵与,而是望向无妄海,眼瞳的颜色隐约比漩涡更深。
宁宵与看着目不斜,安静沉默的李良歧,明白过来他是真的没有兴趣,不由露出一种恶作剧被识破的扫兴来。
“白葭打开了幻虚樊笼,进入了灵虚幻境回到了数百年前。而这一切都是你那不顾一切想要打破的规则和命运所安排的。可笑吧?尽管你不甘挣扎却还是在这场局中,不论走哪条路都在被算计之中。”
他微微斜眼瞥视李良歧,说话尾调上扬,语气讥讽而嘲弄,眼中有一股残忍的笑意。
“你早就猜到了是么?”李良歧的不为所动让宁宵与顿了一下,他微微眯起眼睛,“不,应该说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你才把凌笼八角镜给了白葭。”
李良歧皱了下眉,忍不住出声阻止他兀自继续往下说,“宁宵与,我说过,既然我们的目标一致,那些旁枝末节就不需要知道。你……”
“呵……”宁宵与似乎是听了个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摇了摇头,“不一样……我和你走上这条叛天之路还是有区别的,你不服的是这摆布主宰你们的至高诸天,想要打破这束缚既定的命运。而我,向来认为一切规矩的设立存在就是让人来打破的,即使这天地规律也不例外。”
说话的时候,宁宵与的眼神和状态有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颤栗,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晦暗的气息,透着极度的危险以及疯狂。
“宁宵与,你到底想说什么?”李良歧漆黑的眼眸暗了下来,低沉的声音犹如暗涌深海。
“你问我……想说什么?”宁宵与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故意卖关子挑衅,慢悠悠的拉长了语气。他挑起一侧眼角,看到李良歧罕见的动了怒的样子,眼中有着难掩的愉悦和得意。
就在李良歧眼中晦暗转深的时候,宁宵与视线忽然一偏,看向了他身后。他仿佛看到了什么眼神一动,面色缓了缓,转过身,谦和有礼的向着李良歧背后微微颔首,恭敬道,“太昭大人。”
宁宵与骤然的转变以及那一个称呼让李良歧一愣,他像是没听清一般怔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霍然转身。
目光瞥过那一片黑压压的僵尸和骷髅,最后定在从泥沙滩后面那片荒瘠稀拉的树木间穿出的一青一白两个少年身上。
轻缓信步一般走在当前的是一个纯白的少年,而身侧跟着的则是一个有着满头奇异白发的青衣少年,他的步子微微有些短碎。
待得少年走的近了。看清少年面容的李良歧全身一震,不禁慢慢压低了眉眼,紧紧抿唇。
那个纯白的少年唇红齿白,纯黑至毫无杂质的眼瞳清澈而灵气,整个人气宇轩昂,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