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李毓盯着长明灯的眼神变得尖锐,但很快又平淡下来,他听见那几声怪异的猫叫又在身后长长短短叫了几声,有点不堪其扰:“装神弄鬼做什么,自己出来。”

“小小年纪,就跟小老头一样无趣,”平修仪矮着身子,从墙角边钻了出来,凑到他身边,“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学猫叫真的学得很像的,你是怎么猜到是我的?”

猫叫根本不是这样。

李毓还记得那只陪伴他几日的小猫稚嫩的叫声,宛如在他心头用毛茸茸的、圆圆的爪子慢慢地挠。他避而不谈,只是问:“这个时候已经宵禁,你来做什么?”

“我来陪你!”平修仪理直气壮地朝他头顶敲了两下,李毓又饿又累,根本没有力气去避,那两下结结实实地敲在他的头顶,被这样冒犯,他没有生气,也没力气生气。可平修仪看到他这样一副仿佛生无可恋的脸,就觉得来气:“都说了小小年纪不要总是这副死板的样子,一点都不可爱,难怪皇上也不喜欢你。”

“……我要可爱有什么用。”李毓怔了怔,又想,父皇不喜欢他的母妃,自然也不会喜欢他,就算他再装傻卖乖装可爱,他也不喜欢。

“可爱很重要啊,”平修仪捏了捏他的脸蛋,他生得嫩,不但脸嫩,就连皮肤也嫩,脸上还有些细小的绒毛未褪,“你可爱一些,姐姐就疼你了。”

“呵,姐姐?”

“不过就算你不可爱,姐姐也是给你带了点心,”她从怀里拿出小心翼翼护着的纸包,打开后,里面有六七块精致的点心,几乎连边角都没有碰碎,“吃吧,我听说你都没正经吃过一顿饭,这样怎么行?”

李毓看着纸包里的点心,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情:“你……什么意思?”

平修仪睁大了眼睛:“什么什么意思?”

“你有事求我?”

平修仪霍得站起身,手上的纸包摔在地上,有一半糕点滚落到了看不到光线的角落里,她指着李毓的鼻子,怒道:“你这不知道好歹的白眼狼,我好心好意来关心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我告诉你,你现在连娘都没了,能好好地活着就不错了,我有什么要求你的?我求了你,你能办得到吗?你要是能办得到,何必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娘亲去死?”

她的话就如利剑一般刺入人心。

李毓藏在衣袖底下的拳头握紧了,他并不生气,因为她说得都是真的,他没有资格恼羞成怒,而且,她一直都这样口无遮拦的性情。他安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的,那双水墨色的眼眸也如暗夜一般。他的容貌,几乎都可以说是生得十分秀丽了,平修仪被他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突然觉得心虚并且愧疚。

她慢慢地蹲下身,伸手板正他的脸,认真地说:“我、我一直都不太会说话,这些……也根本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不是我的错,”李毓看着她,“总有一天,我能办到你交付给我的事情。会有这一天。”他不知道是想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总会有这样一天,所有愤懑和委屈都能够被埋葬,所有的耻辱和羞愧都能够被洗清,就连这天下都是他的,这个世上再无他不能守护的人,再无可以欺辱他的人。

总会有这一天。

平修仪朝他灿烂一笑:“好啊,那你要好好努力,我还等着出宫呢,你爹真的太老了。”她说完,又立刻补上一句:“就算你爹再老,你也别想挖他的墙角,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人。”

透明鬼魂楚昭华站在他们身后,脸几乎都要扭曲了。这位平修仪志存高远,竟然还考虑过睡了皇帝再睡皇帝的儿子这种问题,偏偏说话还特别不讲究,竟然就一点都不婉转地把心里话这么说出来了,这天底下能说着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还让她无言以对的就只有萧叶。

萧叶和平修仪真不是失散多年的好姐妹吗?

而李毓,竟然低下头露出了适逢巨变后第一个真心的笑。

默默无闻为他抵挡冷剑,又默默陪着他守灵三天三夜的无名英魂楚昭华现在很郁闷。她开始怀疑,李毓对她莫名其妙的感情是否是因为平修仪,而对于萧叶那种温柔耐心也是因为平修仪?

好像,她的确没有做过什么特别让李毓喜欢她的事吧?

这样思考着,她面前的景象忽然扭曲,她又重新感受到那种被扼住咽喉挤压出肺部所有空气的压迫感,就好像她的魂魄,一点一点都被压榨,一点点地挤出来。

等那种喘不过气的晕眩感过去了,她发觉……她怎么还是在清思殿?!

按照之前从猫变为鬼魂的经历,她应当换了一个地方才对。

可是为什么还是清思殿呢?

眼前的清思殿,看上去和她见过的清思殿几乎一模一样,冷清,偶尔有几个洒扫宫女经过--同样的,那些宫女还是看不见她。

楚昭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罢,她还是得继续当个孤魂野鬼。

孤魂野鬼楚昭华慢慢地往前飘去,她觉得自己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能体会到怎么飘着走路,比轻功还要更快,更稳,更轻松。

她在承正殿附近看到了一个稍有些许面善的内侍,那是位大宦官,低着头匆匆而行。她闲着无聊,便附在他的身后,跟着他进到殿内。

然后……

然后她看到了李毓。

楚昭华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书桌后面的男人,她刚刚还陪在少年李毓身边,想要安慰他却没有办法,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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