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应付青峰所布的赋税,草云郡所存粮秣,被减去了将近八成。
唯剩的存粮,只能勉力在秋收前,维持住六万余刘军的消耗。
流民众们,已经没有粮食了。
“告诉郡主。”
有根盘膝坐在草堆上,双手随意的搭放在了膝盖上。
石脑一手持着蘸墨的细竹,一手拿着摊开的羊皮,笔直的站在有根的对面。
“郡内无法容纳的难民,可以全数发放到我这里。”
“另外,除宁川所驻军卒外,其余兵卒皆可减少餐数与供给。”
“有一点食物,人就饿不死。”
“卒民之心,不会就此离散,只需上与下,皆能同甘共苦。”
“当然。”
有根站起身,走到了石脑身旁。
他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拍了拍石脑的肩,双眼平视着前方。
“一定要提醒郡主,戏要做给人看。”
“善驭民者,无不将民生放在心上。”
“而未识文明理的民众,却只会相信他们所看到的。”
闻言,石脑瘪了瘪嘴,卷起了手中的羊皮,收起了蘸了石墨的竹笔。
他利落的转过身,面朝着有根双手抱拳。
“遵命!”
闻言,有根点了点头,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很好。”
“快马加鞭,速去传达。”
“是!”
石脑松开抱拳的手,迅速转身,快步走出了盖着帐布的棚屋。
他走到了棚屋旁,接过了门卒递上来的缰绳。
他踩着马镫,翻身骑上了马鞍。驱动坐骑奔向了远方。
有根伸出右手,掀起了搭在棚架上的帐布,目视着一人一骑快速的奔出了驻地。
他微蹙起了眉头,沉思了片刻。
还有遗漏的吗?
有根走出了棚屋。以肉眼不可见的极速,穿过了流民众的驻地,来到了湖畔。
虽从雨季结束,尚不足一月,但截断了湖水的堤坝,在湖中却已有五百余米。
灿烈的阳光,普照着广袤的荒原。
积聚在荒原上的水,每一天都在以很快的速度,被炙烤的热量蒸发为虚无的水汽。
有根蹲下身体,将手伸进了湖水里。
“呼。”
有根张开嘴。吸了口蕴含着水分的空气,一脸的惬意。
“好暖。”
“水也变暖了。”
有根从湖水中收回手,嘴角微翘。
他眯起双眼,抿了抿嘴。
“万顷巨湖,里面会有多少鱼?”
“愿者上钩?”
有根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他虚眯的眼缝间,视线透过了湖面,注视着湖水的深处。
“这次来的,应该只是小鱼小虾。”
“而藏在湖中的巨鲸,可是能把一切都给吞了。”
有根站起身,甩开了沾水的丝袖。
他面露疑惑,微瞪开了虚眯的双眼。
“但。他们在等什么?”
“是什么理由,让他们停在湖底?”
凝神注视着漆黑的湖底,有根暗自咬牙,眉头紧皱。
半响,有根舒展开了眉头,仰起了头。
亮煦温暖的阳光。洒落在了遍布疤痕的脸上,有根却感觉丝毫的暖意。
果然。
“没有咬饵的鱼。”
“只有欲来的风雨。”
有根周身轻颤,攥紧了双手。
他脸上遍布着阳光,胸口却有些发堵。
这个世界,对有根来说。还是太陌生。
纵然靠着以前的经历,有根掌握着很多先贤的智慧,因此能握住许多先机。
但有些时候,原住民却也有穿越者所没有的优势。
这本是他们的世界,这里有他们的一切。
南疆之地,水网密布。
连绵蜿蜒的山脉,数之不尽的袤林。
垂头俯望,满目森绿。
被剑速所割裂开的气流,席卷过无垠的绿色,惊起无数的鸟群,吹起无数的绿叶。
披散的黑发,随风飘荡在张永的脑后。
张永盘膝,坐在长剑上,面无表情,双眼紧闭。
“咻!”
一堵青色的幕墙,突然冲出了无垠的森绿,耸立在了张永行进的路上。
“嗡~!”
长剑微颤,停在了墙前。
张永睁开了双眼,呆木的脸庞上,泛白的嘴唇微微上翘。
他面露轻笑的从长剑上站直身体,并将双手背在了身后。
“快一个月了。”
“我终于找到了。”
张永转过身,面朝着立在身前的青色幕墙,双眼微眯。
“南疆出巫蛮,西荒出体蛮。”
“体蛮遍布各地,巫族却只能隐在南疆。”
“你们藏的,可真够深的。”
张永深吸口气,运起十层元罡聚集在了喉上。
他朝着青色幕墙双手抱拳,并声嘶力竭的大喊了起来。
“西荒,青峰道人,张永前来拜见!”
“太古巫祝!“
“公孙一族!”
张永的呐喊穿透了青墙的阻隔,惊起了飞剑下,密林中的无数飞鸟。
袅袅回音远去之后。
那一片生存在林中的鸟兽,全都没有了声音。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阻在张永身前的青色幕墙,迅速消弭。
清风徐徐,刮起翠绿的枝桠,摇出了阵阵绿浪。
张永俯望着的森绿,随着绿浪的卷移,迅速淡化消失。
首先出现在了张永的眼中的,是放着牌匾的横栏。
牌匾上,形如蝌蚪般的文字,其根源,早已跨越了岁月的禁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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