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的男人低垂着头，从监控的角度望去，安宇哲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自他们刚才出来以后，杨宇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没有动过，像一座僵硬的雕塑。
安宇哲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在报社门前的那一拳，他用了十足的力道，甚至还擦破了关节上的皮肤，透出红色的血丝。他知道夏冬的身份，所以这一拳，只能由他来出。也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是看到杨宇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再想到杨沐菀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女，他便难得地动了怒。
“刚才你太冲动了，不利于办案。”回来的路上，夏冬是这么和他说的。
安宇哲自然明白，只是这种高压力的案件，偶尔也需要个发泄口。
“我知道，”安宇哲当时回复道，“不过有时候也需要这样，出其不意，杨宇想来也不会料到我这么大胆。”
同理，刚才审讯的时候，夏冬也刻意地加重了声音，压迫和施压。而杨宇的反应，也确实说明他受到的震惊不小，可是这种震惊所体现的结果，却不是安宇哲所想的。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在审讯室里，他始终都未发一言。
杨宇从困惑到诧异，正如夏冬所说，看不出任何表演的痕迹。不论是他的微表情还是微动作，都没有任何破绽。
可是安宇哲仍然清晰地想得夏冬曾说过的。他那次和小刘去询问杨宇关于他女儿是否有叛逆的行为，杨宇当时，有所迟疑，并且下意识地刻意强调了两遍“从来没有”。说谎的表现太明显了，和他今天的反应差距甚大。
安宇哲不得不怀疑，究竟哪一个才是真……
夏冬似乎和他有一样的考虑，所以两个人进入这审讯室旁的监控室以来，都没有说话。
许久，玻璃那边的杨宇动了动身子，他抬头的瞬间，安宇哲看到他红了的眼眶。杨宇的表情有些绝望。
夏冬蹙眉，转身问一旁的小刘，“他的律师什么时候来？”
“已经在路上了，”小刘看了看手表，“应该快到了。”
在那之前他们不能再接触杨宇，只怕律师来了，他们也很难再和杨宇有直接的对话。安宇哲没有记错的话，杨宇的律师是忘川专攻刑事案件的翘楚。
又是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跟在警官的身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夏冬先一步跨出监控室，安宇哲站在他身后，像是个普通的便衣警察。
“夏警长，久仰大名，”律师说着递上名片后，又忽然转向了一旁的安宇哲，“安侦探，真是年轻，百闻不如一见。”
“……客气了。”
自从温暖离开，安宇哲退出了刑侦界之后，即便他后来复出，大多数时间也是跟在夏冬身后，做一个看起来可有可无的透明人，因此如今整个忘川，对他有所耳闻的人屈指可数，更别说能一眼认出他的人了。
安宇哲扫了一眼手里的名片，郭皓宁，倒是个平常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