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外,古浩天等人解缆启程赶往沧州之时,沧州城东十五里处的大军草料场里,林冲却遇到了一场极大的危机。
且说林冲自二月旬从京城起解后,由于有鲁智深一路护送,只一个多月便顺利到了沧州牢城,但是因此却错过了与柴进的见面机会,不过好在带着足够的银子,下打点之后,免去了一百杀威棒,然后分配去管理了天王堂,倒也是一份十分轻松的差事。
过了两天,林冲与管营、差拨渐渐相熟,出入也自由了些。这一日他出了营前闲逛,突遇见了一个京城之时的旧识李小二,此人当日在京之时曾吃了官司,被林冲出手相救,后来流浪到沧州,被一姓王的店主招为女婿,如今小两口在牢营对面开了一家茶酒店,这时得遇恩人,夫妻二人对林冲对亲爹还亲。
如此过了一些太平时日,林冲心里渐渐也淡化了对高太尉等人恩怨,只想着早日除刑,能回去与家人团聚。然而事与愿违,未过几日,林冲便于李小二的店里,听他说有几个东京来的陌生人,在店里请管营、差拨吃酒。说出“高太尉”三个字,临了管营、差拨还收了那些人一包金银,口里还应道:“都在我两个身,好歹要结果了他!”
林冲打听了那人的模样,便知是陆虞候,想不到自己都发配到这边远之地了,京里的那伙人还是不放过他,顿时刚刚生出的一些希望瞬间化作了泡影。他不由的想起师弟吩咐的话,“高俅等人必不罢休,定要时时警醒”,当时他还有些不信,如今想来高俅这厮确实是亡我之心不死,回京再无希望了。他一时间心头火起,想想反正已退无可退,不如图个痛快,陆谦那厮既是送门来,先结果了他再说。于是他街买了一把牛耳尖刀,满街的找,但数日下来却没见个人影。
正心里纳闷之时,那营管却来找他,要他去城东十五里的一处草料场管理草料,说那处一个老军年迈不堪使用,还说一个好差事白白便宜了他。
林冲原本对这个节骨眼把他调离,心里是存有疑惑的,但也只往头怕他伤了京里贵人这方面想,不过也没办法,只得去了。
话说正是四、五月的时节,天气近热,这晚林冲倒在草料场的房子里决闷的难受,便想起先前那个老军曾说过投东大路二、三里处有市井,可以买酒,于是便起身把花枪挑了酒葫芦,拿了钥匙把两扇草场门反拽锁了,只往东边去了。
约莫一个时辰,林冲在那处村店里吃些酒肉,又带了一葫芦酒一包肉回到草料场吃了一会,这时天色已深,渐渐清凉,他冲了一个凉水澡,回到房里只觉得阵阵睡意袭来,躺下便是一场好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林冲只觉得有人在边叫他,他一激灵猛然醒来,突见床前一个黑衣汉子,立时翻身起来,一边从枕头抽出牛耳尖刀要出手,却听那人叫道:
“教头休误会,我是小官人的人。”
小官人!那不是师弟吗?林冲闻听登时停了下来,便问道:
“你三更半夜的过来何事?”
“教头且看?”
那人也不说甚么,只指着外头一片火红的天空,这时林冲才感觉到身边的空气热的烫人,跑出去一看,草料场已经火光冲天。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心想若无师弟派人叫醒,自己恐怕得葬身火海了。随即又想着必是陆谦他们做的好事 ,难怪这些日寻他们不着,营里恰恰又把这个肥差分给他,原来要置他于死地。
“陆谦那厮现在那里?”林冲下意识的便问眼前的黑衣人。
“来了三个人,便朝东边的山神庙去了。”
“我先往那处去,你且随后慢慢过来。”
林冲听说,遂想起打酒时半路有一座山神庙,抄起花枪三步两步的赶了过去。
且说,陆谦、富安等人受了高俅的指使后,一路赶来沧州牢城,买通营管使了个火烧草料场的绝计,让林冲死也的死不死也的死,这时三个人正得意走在回程路。
只见一个说道:“端的亏了管营、差拨两位用心!必到京师,禀过太尉,都保你二位做大官,这番过后那个张教头没得推故了!”
又一个道:“小人直爬入墙里去,四下草堆点了十来个火把,那林冲待走那里去!”
前头那个又道:“林冲今番直吃我们对付了!便逃得性命时,烧了大军草料场,也得个死罪,高衙内心愿便可成了。”
另有一人又道:“我们稍等,拾得他两块骨头回京,府里见太尉和衙内时,也道我们会干事。”
“无需稍等,我这一身骨头都送到你跟前了,只管拿去是。”
三人正在兴奋的议论着,突听得后头响一声阴恻恻的声音。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汉子头戴毡笠,手握长矛,不是林冲又是那个。三人愣了一下随即亡魂大冒,转身便要逃走。林冲那肯放过,他举手先搠倒那差拨,抢两步又对着那富安后心刺了一枪。翻身回来追陆谦, 劈胸只一提,丢翻在雪地,林冲对陆谦这厮最是痛恨,他把枪搠在地里,用脚踏住胸膊,身边取出那口刀来,向心窝里只一剜,七窍迸出血来,他将心肝提在手里,这时方才觉得解了些心头之气。
过不多久,便见那个黑衣人,从后头赶了来。
“教头,这些尸首要早些收拾了,不然呆会救火之人来说不清楚。”
“休要管他,我们只管去了是。”
林冲说着提起那三具尸首,扔枯骨一般抛入路边的野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