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荣倒也是好耐性,听他说完,这才赞赏道:“好,你这边做得甚好,大军南渡成功,先就要给你记上一功。就是渡江的船只是不是准备得略少了些?我军可有二十万之众啊!”
张龙答道:“这件事情,末将还专门问过长江上头的老河工。他们说了,现在就是将这边所有的渔船、渡船、漕运船都集中起来,也一下输送不了十万人马。就算是能送过江去,长江南边也没有宽敞的地方够这些人马一次性登6,只有分期分批,才能将大军转运过去。”
郑荣善于马战、步战,对水战却是一窍不通。然而他毕竟作战经验丰富,听张龙所言倒也句句在理,因此没有出言打断他,沉思着听张龙又补充了两句:“末将怕是这几个老船夫害怕南下打仗,因此才故意编出来诓骗末将的,便专门又去问了擅长海上航行的李胜捷,他也是同样的回答,故而才敢报予圣上知晓。”
提起李胜捷,郑荣眼中忽然一闪,说道:“我等乃是北军,不善水战这是事实,也没什么可以避讳的。倒是难得有这个李胜捷,手下有坚船无数,又肯为朝廷做事,真可谓是如虎添翼了。”
秋仪之站在人群之中,屏息静听皇帝对李胜捷的评价,心中也是颇为欣慰——能有皇上这两句评价如此之高的考语,那这李胜捷也算是能在大汉安身立命了,也算是合了他父亲,老船主李直一直以来想要叶落归根的夙愿。
却听皇帝郑荣又道:“以朕之见,我军大举南渡,在李胜捷身上还颇有些助益,朕既已来了,那就应当先见上一见。”
秋仪之听了,赶紧上前半步,说道:“皇上既有意召见李胜捷,那便是他的福分。微臣这就跑一趟,去传李胜捷前来面圣。”
帐殿之中认得秋仪之身份的文武官员自无话说,而那些不认识他的,都不禁有些侧目——此人年纪轻轻,朝廷当中从未见识过、听闻过,居然这样大的胆子,不经皇上问讯便出班说话。
正疑惑间,却听郑荣说道:“不必了,朕亲自走一趟过去好了。”
劳动皇帝莅临接见,那是多大的一项荣誉——就连三朝老臣、中枢宰辅,都未必能有这样的殊遇。今日李胜捷一个海盗出身的年轻人,居然能让皇帝不辞辛劳前去接见,让帐殿内站班的文武官员无不羡慕地倒吸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却听钟离匡冷冷说道:“圣上,此举不妥。这李胜捷年纪、资历尚浅,恐承受不起皇上这般殊遇。况且这里虽是长江北岸,却也如同前线一般,兵凶战危,万一出了一丝半毫的纰漏,臣等万难承受。不如让秋仪之将他传来觐见,也是一样的。”
郑荣却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说道:“钟离先生多虑了,这边驻扎了我军多少将士,哪里还会有什么风险?更何况朕一则是要看看这个李胜捷到底是何等样的少爷英雄,二则是想要瞧瞧他麾下的那些坚船利炮。怎么?钟离先生能将李胜捷传来,还能把他手下那些战船一并搬来吗?”
说罢,郑荣便放声大笑。
帐中官员不愿得罪朝廷政务的实际掌控者——宰相钟离匡,便只能掩嘴小声笑笑,算是附和了皇帝。
这样众星捧月的感觉,就连身居九重的皇帝也是颇为受用,得意地一笑:“好,我们兵贵神,这就出好了。对了,虚礼一切从简好了,仪仗护卫就不要全部出动了,就带着尉迟家两父女和秋仪之所部就行了。”
秋仪之忙上前一步:“臣,遵旨!”
那些不识秋仪之真实身份的官员见了这样的景象,心中又开始打起嘀咕:“这个秋仪之到底是什么人?皇上居然能将身价安危全部托付给他……”
他们还没狐疑出什么答案来,皇帝郑荣已从御座上站起,挥了挥衣袖便往帐外走去,一众文武高官见状,忙匍匐在地上,高呼万岁。
秋仪之因有护驾差事在身,略拜了拜便赶忙起身,将钟离匡扶起,低声说道:“师傅,皇上正在兴头上,学生还是赶紧去点齐兵马,护驾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