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若水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薛御史在人群中道:“微臣素闻侧妃娘娘有南齐才女之名,今日得见,微臣倒是十分好奇,这”才女“二字,究竟是何人所夸!

未免……”

薛御史掷地有声道:“未免也太名不副实了!”

余若水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神情还在脸上犹未褪去,猛然听见薛御史居然如此出言不逊,竟敢骂她这个才女是空有名头。

她素来的才女之名已经把她捧得如在云端,从来都是只听到别人的夸奖,哪里有人敢斥责她的才学,

当下也忍不住辨道:“薛御史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不过是见这位顾三姑娘竟敢带淫词艳曲进宫,十分生气罢了。

薛御史何必因为薛姑娘和顾三姑娘交好,便要替她出头,来质疑本宫的才学?

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有的事情薛御史不愿承认,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更不代表薛御史你一张伶牙俐齿可以随意颠倒黑白!”

余若水这会儿反应过来,她方才为了看顾宝笙的笑话,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

刚才众人奇怪的眼神,想必也是来源于此,因而她立马一改态度,又成了那个温婉大方,体贴入微的太子妃。

“顾三姑娘!”余若水转头便泪眼盈盈的对着顾宝笙,好像顾宝笙做了十分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本宫是见你上次花朝节作舞,为南齐请了大吉的福祉才主动跟父皇请旨的。没曾想,你竟如此……如此让本宫失望!父皇……”

她转身对着景仁帝一跪,哭道:“儿臣有罪,求父皇责罚!”

话一出口,四周寂静得酒水漾杯,杯碰盘盏的细微丁铃声都能听得到。

余若水没有看到胡嬷嬷脸上的一片着急起火,更没有看到秦沐之眼底熊熊燃烧的怒火。

上首的景仁帝沉着脸看了余若水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朕记得你有过目不忘之才,是吧?”

余若水垂头,不知道景仁帝这话意欲何为,还是规规矩矩的点了下头,“回父皇的话,正是。”

过目不忘之才的名头在那个人死后,就永远属于她了,她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好,你既然说了她写了淫词艳曲,不堪入目,方才你定看到了。

朕不愿看,你便背出来给朕听听!”

底下所有的纸张被风吹散的那一刻,都被小竹子命人飞快的拾了起来。

虽然纸张被收起来的速度快,但好些朝廷重臣都是看到的。

只是余若水自己方才急于求成,想迫不及待给顾宝笙定下罪名,这才忽略了看内容的机会。

此刻景仁帝突然让她背那些淫词艳曲,余若水是打心底不愿意的。

可是转念一想,或许是景仁帝自己不愿意让那些腌臜事玷污了他的眼睛,转而让自己背出来也极有可能。就像有时南齐有重灾,景仁帝不愿看,会命人给他念一样。

因而,余若水便没有再多想,将头低低的埋在胸口,有些为难,仍是规规矩矩的背了出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缉旦光秆叱飞癸时含江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还有一首……”余若水咬牙为难了一瞬,她为了给顾宝笙坐实这些不规矩的罪名,除了选了《惊梦》一折的戏文,另选了一首能证明她早已与别人有染的诗。

只是背出来,就……

她咬咬牙,还是背了:“‘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件肩。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淫词艳曲,余若水是好不容易才把它们背完了。

可是这么长的内容,她全背下来了,却没有一个人赞叹她过目不忘本领的高超,反倒是愈发怪异的看着她。

余若水心里暗暗打起鼓来,按理说,方才她在孟行舟身上下了点儿东西,那顾宝笙此时早该媚毒发作,冲过去和孟行舟你侬我侬,甚至欢好起来了,怎么如今还……

她飞快瞥一眼顾宝笙,却见她一脸无辜的站在那儿,半点儿没有毒发的样子。

她心里不由自主的开始慌乱起来,额头上登时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蛋儿也有些发红。

“好啊。好啊。”景仁帝突然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太子你果然得了个知书识礼的侧妃!”

“父皇!”秦沐之一脸焦急。

却见余若水低头羞赧一笑,“父皇谬赞了!”

“啪”的一声,景仁帝一个酒杯掷在余若水身旁,酒水和酒杯碎片登时绽开,碎在余若水身上,连她的右脸也不能幸免,被划开一道口子。

“父皇!”余若水惊恐的望着景仁帝,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过目不忘!朕看你根本就是目不识丁!”

目不识丁?

余若水根本不明白景仁帝这话从何说起。

就见一个小太监呈上一份儿纸,摆在她面前。

这一看,余若水所有的得意笑意登时被击得溃不成军,本来跪的笔直的身子不自主的便歪到旁边的碎瓷片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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