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剑气,透澈澄清,招式简单通透,真气温瑞祥和,自对上饮恨刀的那一瞬起,便势要将这磅礴刀意点染、腐蚀。是的,当齐良臣都没法干扰了、岳离都没法同化了、这些挡在林阡前面的强者们全都散开了,还有这样一个名叫轩辕九烨的对手,始终死咬着林阡不放,提醒他你还会被后面的敌人赶上。
早在稻香村之战,轩辕九烨就探出了饮恨刀有一招存在固有缺憾,林阡正常状态下还能主宰战局、尽可能避免打出那一招,但此情此境林阡身负重伤,轩辕九烨却实力完整,如何不被他如愿以偿?
高手过招,一旦失之毫厘,便是一溃千里,林阡虽有“上善若水”“神游”“镜谧”的参悟,却不具备发挥这些超强意境的心态和气力,他明白他现在可能连最基本的“以一驭万”都很难施展,但不服输的性子在那里,这一整个陇干的南宋军民等着他救的事实在那里,无论如何他都要放手一搏逆势而行:“还愣着做什么!我杀一人,便撤一人!!”
那却是亥时前他还记得的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过多情绪压迫下的林阡,气急败坏,呼吸粗重,才刚调集一切力量去试“镜谧”,竟陡然失去了所有意识,想要操纵饮恨刀的魂魄一丝丝地散,全被饮恨刀狠狠抓着操纵了进去
或许是先前杀得太血腥?或许是轩辕九烨的剑法太毒辣?又或许是掩日的叛离令他心烦意乱,觉得他决策失误,用人不当,为何不自裁以谢天下?!更或许是这成千上万个亟待他保护的人们需要他入魔……他没有看见,不知从何时起,金军越围越多,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惊恐;他也不知道,他以快刀斩乱麻的惊人速度干掉城楼这些顽敌,又拖着饮恨刀去其余各部金军四处杀人搜救俘虏,金军根本阻止不了他又遑论去阻止宋军南撤;他完全听不到,那段时间耳畔但凡有人哭爹喊妈,都是因为他的刀和他。
嗜血狂魔,毫无人性可言!
静宁全境,亥时前后,狂风怒号,血雨瓢泼,腥膻浸没于黄沙,全随他饮恨刀叱咤。
金宋雌雄犹未分,攻城杀将何纷纷。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
世人说,这场静宁之战相当惨烈,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双方都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可是区区一座陇干,单他林阡手底下,就折了几千金兵!
天高地迥,兴尽悲来,堆积如山的尸体,震耳欲聋的哀嚎。
永昼之夜,赤气贯天地,火云笼山丘,魔邪之刀,形有星辰七曜,骨是河汉九泉。
他清醒时才发现经过的人全部倒下,大雨中尸体与兵械相互枕藉,但混沌浑噩时根本不会管敌我,谁挡在前路饮恨刀就会杀谁,好在都是金军但日后会否有宋军?会否有无辜?!他望着自己满手的血腥,难以置信这场他根本不想要的爆发,他不解为何这般轻易就走火入魔?血洗陈仓才过去三个月,怎会如此易刺激、不受控?!
“主公!”十三翼,他们还在他身后追赶,即使这样了他们还在他身后!?追上前来,见到他眼中的血红褪去,他们脸上才总算浮现些欣慰之色。
“主公,城中民众和军兵都已撤去,郝定将军正在静边寨迎救。”掩日下线飞天镜来禀,此刻他们不再是细作而是探子,一样可以传信。
“石硅将军已钳制完颜瞻,威戎县境暂时安全。”玉兔精来报。
“陇干金军估算还有两千余人,目前只是被主公气势打懵,他们很快会反击,我等先护主公离开?”广寒宫提议。
“不错,徒禅月清、完颜丰枭等人就在城外,理应会被调遣前来救急,我等也必须趁此间隙撤退。”林阡惨淡地说,努力支撑起最后一丝神智。
楚风雪这才想起徒禅月清、完颜丰枭等人还体力充沛,金军谁会预料,原本是想双边大捷的这一安排,居然会被林阡饮恨刀打成了救急的后招?今夜金军根本不会再忙着抓转魄了,而是希冀那些实力最完整的高级将领们还能追上来帮忙给林阡致命一击。
尚未回神,乍见林阡身体一晃,没有站稳,倒了下去,“主公!”楚风雪大惊失色,急忙冲前将他抱起,才刚触碰到他后背,她白皙的手上骤然全红,给他止血时她心疼万分,险些脑中一片空白。
“主公!”“赶紧走!”十三翼要将林阡扶过去背负,林阡还醒着,看向楚风雪:“别回去,一起走。”他知道城楼上她一直保持镇静没亮身份,但就在他精神失常入魔屠杀之后,她也跟着一起关心则乱,跟在宋军中这么久,俨然没办法再做落远空。
“好。”楚风雪眼中也不再有阴霾,双眸和飞天镜、玉兔精等人是一样的明亮。
和民众们的方向相反,他们却是往北撤退的,“如此,才能吸引金军顾此失彼,确保薛九龄等人能彻底安全。”楚风雪在林阡身边,分析给身旁不解的人们听。
“原来如此。倒是希望北边的隆德等地,早些派人迎击要来追杀我们的金军。”十三翼懂了。
“金军却也必然会分兵往南,只是相对会少些而已,主公,务必向静边寨发号施令。”楚风雪提醒,她原也是心思玲珑。
“鸟叔,你来发。”林阡看某个十三翼一直抹泪不自信的样子,将信弹交给他。
那个名叫鸟叔的愣了一愣:“该发几道?攻防并举,对,是一道来着……”
“错了,不是一道……”林阡一笑,告诉他楚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