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北方的风,寒冷而干燥,月白和月落寻了许久,方才找到一件大裘让锦绣披着出门。
立在西锦国国观知返观门口,锦绣忽而想起前世二姨娘闽氏一直在帮容绫罗找云屏轩轩主。
知返观中云屏轩,泷泉深处广寒楼。传言是琉心神宫中人。
“慈悲吾神,信主。”知返观驻观长老普念大师从观中走出,双手合十向锦绣作了个礼。
“慈悲吾神,普念大师。”锦绣上前还以一礼。
普念将锦绣及其身后的月落月白引至殿中:“几位信主请。”
锦绣取了一个蒲团在跟前,跪坐其上,将双手合十,闭上双眼。
感恩女神赐信女再一次生命。
女神像的双手搭在胸前,身着红色对襟齐胸襦裙,披着水红色的披帛,长长的丝带垂直到地上,她的双眸中无悲无喜,勾起的唇角也恰到好处。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它的底座已闪了七下光芒。
锦绣于是起身。
普念恰好从里屋打帘而出,手中端着银制的托盘。
锦绣伸出双手接过托盘,缓缓将其放在女神像前的香案中间。
两旁燃着的檀香冒着袅袅香烟,烟在空中打着圈,一只纸签凭空出现在托盘中。
锦绣又拜了拜,在月白端来的水盆里净了手,接着用月落递上的毛巾擦干,方才拾起托盘中的签纸。
‘信女容锦绣亲取。’锦绣展开折了几折的签纸,见上面书写着:
前生判离恨难平,往事非尘难相清。
地府孟婆汤不饮,现今成凰自在行。
锦绣眸光微闪,用两只玉指轻捏着签纸,放到专用香炉上。
松开手指,刹那间火苗燃上了签纸,跳动的火苗映在锦绣眸中,明灭难辨。
四周寂静的心惊。
走出大殿,锦绣紧了紧身上的大裘,摒退了月白和月落,独自在观中闲逛。
直到第三次出现在同一棵树旁,锦绣方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何人?”
身后的木屋中传来悦耳却又不失威严的女声。
“小女容锦绣,不幸迷失于此。”
女声轻笑:“原是容家大姑娘,在知返观中却不知如何返了。”
面前景色忽而一变,小屋门前出现了一条石路,两排紫竹比邻其次。
“虽不知你是如何入得阵,来着皆缘,容姑娘请进吧。”
踏着石头进入屋内,便是扑面而来的暖意,暖和的让人不自觉的脱了大裘。
坐于椅上的女子五官精致,梳着倾髻,身上的襦裙袖口上绣着金丝天命玄鸟。
锦绣敛衽行礼:“拜见王妃。”
女子又笑:“免礼,可知我是哪位王妃?”
锦绣细细打量,方才发现女子眉眼间与当今皇后有几分相似:“锦安王妃。”
锦安王妃阡若,帝师阡家嫡长女,其妹阡月,嫁于帝王为后,同年,阡若嫁锦安王为妃。
阡若点头:“聪慧的姑娘。”
她没和锦绣说什么不得进入的话语,只问她:“香吗?”
锦绣从袖中取出绣着梅花的帕子,掩面吸了口气,点头:“香。”
阡若嘴角带起了一点弧度,是很柔和,没有嘲意的笑:“是优昙的气息。”
传说女神曾下凡游历,途经禹河郡时,郡中一从从未开放过的白色花种在同一时间内全部绽放了,女神闻之,命为优昙。
阡若于是转入角落绣着傲雪寒梅的大屏风后面,取出了两个香囊。
“切记,先用白色的,若是你那庶妹想抢,便把白色的藏起,留下红色的给她。”阡若说完,向窗外看去,“快要下雪了,回去吧,孩子。”
锦绣抬了抬头,多久没人用“孩子”叫她了。
倒是这红色的香囊,可能单独用会有什么不好的情况?
锦绣披上大裘走出小屋,方走了一会儿,就淅淅的下起了小雪。
拢了拢肩部,她将帽子套在头上。
低头间,一把绘着青青绿叶的湘色桐油伞便出现在了眼前,再向上看去,是一双修长却有力的手,白皙如玉。
锦绣于是抬起头,是一米眉眼精致与阡若三分相似的青年,松柏绿的长袍,袖口处有着暗金丝线绣的蛟纹。
“见过世子。”
蛟纹,唯正一品亲王方可用。从一品王室皆用蟒纹。这男子应当就是锦安王世子楚凤箫了。
传闻锦安王世子病弱,常年不外出。
“伞拿好,你是哪家姑娘?”
锦绣接过伞,撑开:“将军府,容锦绣。”
楚凤箫轻咦一声:“真不像容生的女儿,母妃派来的指引来了,跟着出去吧。”
锦绣看去,敛衽离开。
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楚凤箫才转身向云屏轩走去。
“碰见人家小姑娘了?”
阡若正在弹琴,听到门开的声音,问道。
“嗯。”楚凤箫看向一旁的棋桌,一颗白子被一群黑子隔两圈相围,局面上的另几颗白子还没到位。
琴音渐消,阡若已在白子后方又放上了几颗白子,靠山后台已到位。
楚风箫拾起一颗白子,摆在正中的白子旁:“我素来相信缘分。”
阡若似是轻叹了口气,淡淡道:“吾儿,望你莫做那折断自己肋骨之人。”
楚凤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母妃且放心吧。”
只一眼,他便确信,那是他缺失的半圆,是他当倾心以待之人。
阡若叹了口气,这般情形,究竟是好是坏。也罢,到底是……
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