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垂首看了一眼刺杀应百年的兵士,但什么都没说,只是绕过应百年垂死挣扎着的身体,朝她走来。
明明灯火辉映,可她怎么就是看不清他的模样。
太模糊了,被血模糊在一片红光里,她看不清。
“夫君!”
邱珍不知何时跑进,也执了一把女子常用的剑,她本是来救风裳的,却在看到应百年后,呆滞地站在了原地。
风裳看到门边朝邱珍举剑刺下的兵士,她睁大双眸,只将将喊出一句:“不”
邱珍便如同应百年一般被穿透身体,手中剑哐啷落地,她凄惨看了一眼风裳,无奈一笑,唤了声裳儿,便也倒地再未起。
应百年还有些知觉,只想着将妻子抱入怀,风裳想要跑过去把二人扶起,凤承天却将她抓住,再亲眼看着他们断了气,就在她面前。
越来越多的士兵涌入屋内,将她围拢。
爹娘的血好像彻底将风裳的素衣染红了。
可笑的是,数个时辰前,她还想着她不能听他们的话,不能与应惊鸿成婚。
后来,那身嫁衣就被换作了为爹娘服丧的丧服。
风裳拼命去擦身上染的血,可怎么血却越擦越多。
凤承天眯眸,看着风裳身着一身白服,就像为谁守孝,而她缠着纱布的手不停在一片干净的布料上擦来擦去,那上面有些什么她厌恶的东西。
是谁给她穿的这一身缟素?她又在狠命擦拭着什么?那上面明明干净的很。
他走近,想要将她拥入怀里。
风裳猛地推开了他,向后一退。
她的眼里都是惊恐与...恨意:“凤承天,你杀了我爹娘!”
她怒吼着,不甘着,眼里全是痛。
他垂垂眸,在思考着什么,不回她。
因为他的确杀了她的“爹娘”,可那又不是她真正爹娘。
“他们不是你的爹娘。”
他轻描淡写说出,她听得连哭都哭不出。
哭不出,便只能笑,她笑着退后几步,蹲下身去看已全然失去呼吸的二老。
裳儿,这个糖葫芦可是你爹我要了老命才从老张头那里为你讨来的,这柳镇可就数老张头做的糖葫芦好吃了。哎?哎?死丫头,给你爹留一口!
裳儿,惊鸿来咯,还装模作样看什么书,快出来去随惊鸿到镇上给娘买几张油饼回来。
她就在那儿蹲着,许久不说话,忽然瞟到了丢落在爹爹身边的一把剑。
她猛地就拾起了那把剑。
在她手碰到剑的刹那,凤承天已朝她而来,可他想错了,她不是要自戕,而是想要杀了他!
“你杀了我爹娘,我要杀了你!”
她从不曾这般失态,或者说以前不过是玩闹,如今面对父母的死亡,应风裳好像真的有点疯了。
剑没入肉的声音,风裳血红的眼眶忽然愣住了。
他就站在她面前,一点反抗都没有。
血都顺着剑身朝她握着剑柄的手流来,她一颤,那剑又没入凤承天身体更深。
她刺的不是要害,她下意识地不愿他死。
她听到他似乎低呼了一声,但仍旧站在那里,也不解释,也不躲避。
即使,涌进的越来越多的士兵们看着这一幕都傻了眼。
她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剑刺进他的身体里,也随着她而颤抖。
凤承天拧紧眉,一点一点走近她。
走近的代价就是剑没入他身体更深处。
就好像许久前,她跑到太极宫质问他关于西内苑一案就是他设计的阴谋对不对?
那个时候,她生气了,他便让她刺他一剑。
如今,也一样。
他执起她的手:“随朕回长安罢。”
她一把从他手里挣脱,看向他。
那里面,是惊慌、是怒意、是绝望,又是与君相决绝的坚定。
她用带血的袖子擦了擦眼角落下的泪,摇头,还是摇头。
“不去,再也不会去,我讨厌长安,讨厌你!你杀了我爹娘!”
他不否认杀了应百年他们,只是一味地告诉她:“朕说过,他们不是你爹娘。”
她不愿听他再说些什么,再次走近应百年与邱珍的尸身,蹲下身想要将他们抱起。
可她没出息得厉害,才蹲下身便一屁股摔倒,坐在了二人尸身旁。
狼狈、滑稽。
凤承天上前,把她抱了起来,她没有挣扎,只是微侧头看了他一眼,他额角青筋微爆,已有怒意。
他迈步而出,仿若旁边那两具尸身于他根本无所谓。
风裳闭闭眼,少顷,睁眼,猛地咬上了他的脖颈。
下口之狠,已是出了血,将她嘴角染红,看去倒像她要把凤承天生吞活剥似的。
周遭的将士们欲阻,可见凤承天依旧淡定向前迈,对于自己会被咬死这件事丝毫不在乎的样子,他们便也不敢轻易做些什么。
凤承易这才慌乱地赶来了,看到这副景象,他也只能傻呆呆地站在那里,竟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看到面前的这一切开始,他才知道,九哥竟杀了应风裳的亲生父母?!
若这般,那他们两个是完全再无可能了。
以应风裳性子,又怎可能与自己杀父仇人再在一起。
看面前惨景就知道了。
“大人,吃些食物吧,这是我特意去修德坊为你买的蒸饼。”
虎小爷满脸为难地举着烫的要死的蒸饼往风裳脸前凑,这要搁平时,谁和她抢,她准要赏他二十个板子。
可今天,风裳安静坐着,双眼直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