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从前爱吃鱼,便让人炖了一盅鱼汤,你尝尝。”他盛了碗汤,搁在她面前。
顾如许仔细瞧了瞧,那盅鱼汤似乎是李姨忙不过来,让她搭把手给炖的。
普普通通的一碗鲫鱼豆腐汤,奶白的汤汁上飘着小葱花,香气四溢。
那女子舀了一勺入口,便放下了。
“人找到了吗?”
阮方霆摇摇头:“本已查这些年她就住在城西郊,但我派人赶过去时,屋子已被烧得一片狼藉了。”
女子搁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压低了声音问:“她死了吗?”
阮方霆略一迟疑:“废墟里没有找到尸首。”
女子似乎有些焦急:“她定是察觉到了,那该死的奴婢,当年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还能活到现在,阴魂不散!”
“先别急。”阮方霆宽慰道,“黎州城郊都是长生殿的人,我已让人谨慎留意,并未发现她离开黎州地界,想必还在城中。”
“快些去找!”女子怒上心头,见阮方霆愣了一下,似是察觉到自己言语不妥,又放软了口气,“阿霆,我心里不安,你也晓得自从得知她还活着,这么多年下来,我这心就没放下来过。”
“放宽心,一个奴婢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可她却是哽在我心头的一根刺。我只想知道,当年跟她一起逃走的那个孩子到底在哪——”
到底是不是她心中想到的那个人。
每每想到此处,她都胆战心惊,夜不能寐。
闻言,阮方霆叹了口气:“好,我再派人去找,若有消息,我立刻传信给你。”
那个孩子?这女子在找一个孩子?顾如许皱了皱眉。
听她声音,也不似少女了,长生殿难道还管人家孩子走丢了这种活吗?
无人深巷,或是野领荒郊,一群杀手提着四尺大刀走近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小子,我送你回家。”
——特么的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好吗!
且这女子言语间焦躁远多于担忧,她不惜借用长生殿的势力去找人,阮方霆还丝毫不觉得麻烦,顾如许一度以为遇到这种寻找走失儿童的活,长生殿都是直接打出去的呢。
他非但让这女子进了门,还亲自招待,附近的手下通通不准靠近,要不是这二人始终规规矩矩地坐着,她都要怀疑阮方霆这是金屋藏娇了。
“若是找到了……”女子顿了顿,郑重地叮嘱他,“若是找到了,无论玉屏那奴婢带走的是不是我要找的孩子,一律——斩草除根!”
那咬牙切齿中挤出的恨意,浓烈得如同一把淬毒的利刃,听得顾如许心头一颤。
敢情这是仇家啊。
不晓得谁家孩子这么倒霉……
阮方霆点点头,又道:“今日你来,还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
“怎么?”
“护国令找到了。”
话音未落,那女子便僵了僵,看向他:“在何处?”
“这些年似乎一直在青州玉衡庄中。”阮方霆答道。
“青州玉衡庄……”女子沉思片刻,“剑宗的地方?”
顾如许也跟着抖一激灵。
“当年找遍了整座宁国府,始终没找到,没想到竟在剑宗手里,沈遇那老狐狸倒是有本事瞒天过海……”
“江湖怎会插手朝堂之事?”
阮方霆摇头:“堂堂剑宗宗主,私藏朝廷兵符,无论出于何等目的,谅他也不敢声张。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当初敢藏,如今就别怕惹一身骚。”
“护国令如今在哪?”女子急切地追问,似乎对那块牌子尤为紧张。
屋顶上,顾如许不动声色地握紧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铁牌子。
这世上,怕是没有比魔教教主身上更妥当的藏物之地了,横竖放眼江湖,远攻打得过她的近战挨不过她一剑,近战比她强一星半点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她有什么好怵的?
然,当这个女子问及护国令的去向之时,她却生生打了个寒颤。
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她委实不解。
顾如许在怕吗?还是在怒?她无从得知,只得轻轻拍了拍心口,以此安抚几分,好让她继续冷静地听墙角。
只听阮方霆恨道:“本已到手,但剑宗与红影教突然插手,又将护国令夺了去。”
“什么!……剑宗这是屡次三番与朝廷作对吗?那红影教又是什么来头?”女子似乎不太明白江湖上的弯弯绕绕,心中又急又气。
阮方霆解释道:“红影教乃是如今江湖上与剑宗齐名的武林门派,因其行事诡谲多变,毫无道义可讲,乃歪门邪道之流,武林中人都称其为‘魔教’。”
听到此处,顾如许在心里暗暗呸了他一口。
说得一本正经,明明你长生殿也不是什么好鸟!
“红影教教主顾如许,亦是开山立派之人,我也不曾见过这女子,只听闻似乎是个剑宗叛徒,因犯何事至今无人晓得,只知其被逐出师门后,武艺突飞猛进,血战长岭,杀了各大门派中颇有名望的几位长老,立红影教,居于琼山中。据之前派去的杀手所言,护国令似乎就在顾如许手中。”
“一个魔教教主,为何要和剑宗争夺护国令?”
“不知。”阮方霆道,“不过沈遇之子沈虽白似乎对她颇为维护,我的两个手下便是死在照霜剑下。但顾如许先后绑走了楚京恭仪郡主与沈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