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巧了,潘胜想对英格兰的军队做出评估,格雷夫森德的伯力克男爵受到拜访的消息后,也打算让潘胜看看他们的军队。
尽管会面在男爵的庄园,但那对二人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寒暄,真正的交谈在六名乡绅、四名骑士与五名士兵抵达庄园附近靠近河流的林地,才真正开始。
男爵是上议院成员,尤其是封地在伦敦附近的男爵,在王国中有很大的影响力,还有有自己的封地、附庸骑士和军队。
乡绅则不一样,他们是农场主、牧场主、庄园主、工厂主或贩运海商,尽管英格兰的社会结构已因新航路的开辟而发生改变,但时至今日这些人依然没有获得贵族权力,他们拥有什么样的社会地位根据地产年收入而改变。
当国家抓住大量财富涌入的机遇,少数幸运儿获取财富、引人羡慕,进而使社会风气出现拜金等变化似乎是必然发生的情况。
人们羡慕这些几乎一夜暴富的人的同时,像明朝的商人对地方政治有些许影响一样,英格兰的商人在资本影响政局的前夜,同样的能力亦初现端倪。
循规蹈矩的介绍结束,伯力克男爵的仆人带来三副长弓与三杆长短不一做工精致的火枪。
男爵个子不高,穿着褐色皮制紧腰勒蛋裤,庄重的黑色短上衣里套着亚麻衬衫,四肢短而粗壮,用力为一张紫衫长弓上弦,巨大力量令他的两腮紧紧咬着,额头憋出一根青筋,同时道“这是,一张三张难得的好弓,呼!”
接连使用不同的力量为三张长弓上弦,他这才长出口气,活动着双臂与手指对潘胜介绍道“飞弓、靶弓、战弓。”
几名乡绅以各样姿态坐在旁边,随从仆人为他们搭上半边遮阳帐篷、男爵则准备了酒水,看上去轻松惬意;骑士们也差不多,聚在一起大声讨论着关于南安普敦的事。
只有那些被征兆来的士兵,端着兵器歪歪扭扭的站在旁边。
其实他们站得挺好了,在大明大多数卫所,都很难找到能像他们这样站立的旗军,只是潘胜刚刚从法兰西战场下来,又极度看不惯汤二手下那些南直隶泼皮亲兵的做派,才会心里觉得这些人站得不怎么样。
队列并不能代表战斗力,它只是战斗力体现的一个小方面而已。
比方说汉国杨策的部队,列队放眼天下都是一等一,可他那帮部下除了队列什么都不会。
潘胜猜测,这四个士兵很有可能是男爵麾下最精锐的士兵,因为他们看起来都很强壮……如果所有人都强壮,潘胜也不会这样想,但这几个兵看上去比那几名骑士都壮。
男爵每说一句话,老泰勒就用西班牙语重复一遍,几十年来这是老木匠第一次受男爵邀请进入庄园,让他显得有些拘谨,说话音儿都带着颤,而当潘胜回答时,老泰勒又要用英语翻译给男爵。
后半程工序对老泰勒来说分外麻烦,因为潘胜的西班牙语不太好,有时他会用闽地方言、葡萄牙方言、法语方言杂着西班牙方言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这个时代交流起来是很难的,葡萄牙那样的小国还好说,其他稍微大点的国家都像大明一样,各地本来就有口音,他们的言语又是从各个地方的人那学来的,自己的方言口音加上对方的方言口音再去说自己不熟悉的话。
理解难度并不比直接上手语简单多少。
所以男爵那句话在潘胜耳朵里听来,三种弓的名字分别为‘鸟弓’、‘靶子弓’、‘战斗弓’,但这三根直溜溜儿的棍子,潘胜并不能看出什么不同,只知道这三杆弓确实不错。
保养良好很长的弓臂上有一层油脂与蜡混成的油,看上去并不比九边、女真、蒙古、朝鲜用的筋角弓美观,同样也不比日本的和弓或隋唐的长弓科学。
但只看男爵费力的样子,潘胜就知道这种弓劲儿很大。
男爵用眼神示意,仆人将羽箭一根根插在他面前的地上,随后拔出一支鹅毛做长箭羽的箭,边用带着皮指套的手开弓边对潘胜道“飞弓的射程远,战弓用重箭能对付铠甲,就算是板甲,最好的射手也能……”
话没说完,长弓拉半劲射而出,它的拉距并不大,但崩弦带着巨大声响,大约十五步外摆着的板甲应声被撞飞,带皮腰带挎长剑的仆人飞奔而去,不一会便将插着重箭的胸板甲拾回来。
潘胜清楚地看见板甲胸口被箭刺穿,大约有一寸的深度。
“实际上弩比这个更好用,但制作一副钢弩的价格太贵,也太慢,有限的金属制作板胸甲、最多的部队使用长弓是很合理的考虑。”伯力克男爵面容粗犷、体魄强悍,说话却很温和,他递出长弓向比他高一些的潘胜问道“先生,试一试?”
说实话,潘胜有点后悔身边没带着自己标下从辽东镇调来的那名旗军,那是个用弓的好手,而他?
他只能微笑摇头,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恐怕我拉不开这么重的弓,不如试试这个。”
与其说他拉不开,不如说他更愿意用‘拉不开’这一借口来掩饰自己射不准。
他的受训过程是沉重的长矛手、优秀的鸟铳手,然后立功成为小旗……而在参军前是个屠子,从没摸过弓。
潘胜打开随从旗军摆在旁边的木箱,先对对男爵说着,再接过胸甲轻敲两下,对部下下令道“尊驾也有长铳,不如一人一铳;去把这个放到四十步外。”
伯力克男爵神色轻松地耸耸肩,甚至兴趣盎然,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