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苍穹的疑心颇重,但却在唐佳人的腿上醉得不省人事。
有时候,人努力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什么,却只剩下满眶酸涩和越发模糊。唯有摒弃那些自以为是,丢掉所谓的明察秋毫,用感觉去靠近,才能捉到真相。可惜的是,这种真相往往会在醒来后消失殆尽。
唐佳人放下战苍穹,摸走他身上的令牌,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
秋月白被困在血岩牢,她是知道的。听说,那里极其炎热,会将人烤成干。她知道,战苍穹有意折辱秋月白,却不知道,秋月白能坚持多久。也许,她应该溜过去看看秋月白狼狈不堪的样子,而后狠狠嘲讽他一顿。
只是,不能。
她可以杀了他,也可以放了他,或者干脆让他自生自灭,却唯独不可以嘲讽他。她才是那个拎不清的人,又有何资格嘲讽别人?呵……
心头有些乱,捏着牌子的手用上了些力道。
垂眸看向碎裂的瓷片,又扫了眼战苍穹的脖子。视线慢慢挪着回到碎裂的瓷片上。瓷片上有一层汤汁,映出了房顶的一角。那里,潜伏着一个人。暗黑色的衣裙,fēng_liú的眉眼,正是红娘子。
唐佳人心中暗道:战苍穹,你可信,你的命就在我的一念之间?就算红娘子武功了得,我想杀你,她却是拦不住的。不过,你的命不如我的命重要,我也不打算给你陪葬。
将令牌往战苍穹的怀里一塞,将人往地上一推,站起身,走到门口,突然拉开房门,与方黑子面对面。
方黑子不自然地笑了笑,道:“宫主没事儿吧?”
唐佳人赌气似的道:“死不了!”一扭身,一跺脚,气哼哼地离去。
方黑子见人走远了,才唾了一口。
他进入欢殿,看着不省人事的战苍穹感慨道:“自从唐姑娘坠入冰窟,宫主总喝得烂醉如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哎……”
战苍穹含糊地道:“佳人……佳人你听我说……娘……娘别走……”
方黑子叫人进来,和自己一同搀扶起战苍穹,将其送回房间,并嘱托住在隔壁的花姑多多照顾。
唐佳人口头应下,将守在战苍穹门口的人使唤得人仰马翻,一会儿说战苍穹要冰,一会儿说要饭,一会儿又说要他们去抓蛐蛐儿,一会儿又让方黑子去抓鱼熬汤。总而言之,战苍穹醉了,她怎么说都有理。明天,战苍穹醒来,就算知道这些乌龙,却也不会断言这些事不是他酒后折腾出来的。
方黑子黑着脸,问:“宫主醉了吧?”
唐佳人高傲地一笑,道:“醉了就不是宫主了?”
方黑子怒发冲冠,却也不好对一个女子怎样。虽然,这女子有种让人掐死她的能力。方黑子守在门口,干脆闭目养神。任唐佳人怎么招呼,都假装听不见。
唐佳人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脱掉身上的鲜艳衣裙,露出里面的夜行衣,而后扒掉战苍穹的衣服,卷成卷,像包裹一样系在身上。气味这种东西十分微妙,却是野兽用来辨别亲疏的依据。
她将头上的钗镮摘掉,又从腰间抽出一块黑布挡住脸,这才悄悄推开窗户,如同一只猫儿悄然无声地溜了出去。
她站在树丛中,眺望着关押秋月白的地方,目光显得有些迟疑。她想去看看,却不知道看过之后要做什么。许一刀捅死他,倒让彼此都痛快!
算了,就让他在牢房里自生自灭吧。被烤成人干,只能说明他技不如人,也怪不得谁。若秋月白死了,望东定然会带人杀来,为他报仇。届时,她偷偷搭把手,将人放进来,定会杀得战魔宫鸡犬不宁!她可以潜伏在战苍穹身边,随时捅刀子。如此,才是轻松加愉快呢。
唐佳人很想为自己的想法喝彩,却又开心不起来。
心头沉甸甸的,就像压了块大石头,令人喘不过气来。
想想公羊刁刁。对,想想他。何其无辜的一个人、悬壶济世的一个人、赤子之心的一个人,却被这群畜生围攻,被迫沉于冰下!
死!都陪葬去吧!
唐佳人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避开巡逻的人,决定去往后山一探真相。
秋月白被抓,虽是战苍穹的百般设计,可她总觉得,像秋月白那种人,绝对不会乖乖束手就擒。今天这一场恶斗,竟没有死一个人,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也许是自己多想,可她不得不防。
秋月白的心太深太沉,她这辈子肯定都琢磨不透了。
唐佳人走着走着,却发现另一名夜行者走在了自己前面。看身形,应该是女子。看动作,也是躲躲闪闪。
唐佳人的眸光起了变化,竟掉转方向,尾随在那人身后,一路向着血岩牢走去。
越走,唐佳人越是觉得纳闷。这战魔宫中,竟有人比自己更“关心”秋月白的死活?
快到血岩牢时,那黑衣女子放慢脚步,躲在树后,掏出一只小细管用力一吹。
一只特别秀气小巧的箭头,从细管里飞出,悄然无声地刺入一名守牢者的脖子。箭头没入肌肤,箭尾上一个黄豆粒大小泡泡碎裂,散发出一阵幽香。
另一人听见动静,刚侧头看去,就被另一只小箭头射中,小泡泡同时碎裂。
被射中的二人两眼一翻,向后倒去。
另外两人刚要拔出武器,却觉得天旋地转,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也相继软倒在地,毫无知觉。
黑衣女子上前,收走小箭头,掏出匕首,在四个人的脖子上分别补了一刀,造成被人抹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