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岭。
苍白的大月亮挂在天上,几粒寒星小而明亮。
山上的风是凉飕飕的,花绿芜穿的衣衫薄,能感受到一点儿刺骨的冷。夜黑山路崎岖,四周狼嚎此起彼伏,她需打点起全部的精神,小心不要成为饿狼的盘中餐。
前面黑沉沉的林子,忽然闪过一片衣角。衣角的颜色在这暗处看不清,唯独一双蓝色的眼睛,波光流转,熠熠生辉。
花绿芜心中一惊,退后一步,方才笑道:“原来是你。先前本宫还以为是狼。”
一个矮小的身影缓缓从林中走出来。正是独孤栖白。花绿芜眼珠微转,看见他腰侧悬挂着漆黑古朴的长剑。剑长二尺三,剑鞘花纹繁丽,形状如流水。
长袖掩映,他的左手正紧握在剑柄之上。
他姣好如美童的面容上,神情却是平静的。声音也并不锐利,温和道:“郡主既然知道这山上多狼,十分危险,还请郡主随栖白回天香酒楼。”
说完,他踏前一步!
花绿芜退后一步。踩断落枝,声如枯骨。
扬着头说:“本宫不回去。你找留在酒楼里,想算计本宫。既然彼此不信任,本宫又不喜欢当西洋物儿任人观看,不如就此别过,分道扬镳!”
独孤栖白抬起眼皮,蔚蓝的眼波与乌黑的瞳仁彼此胶着对视。风过密林,扬起衣角。
——她既然能的内容,先前易风说的那番傻话,她是否也能一个字不落地听了去呢?
独孤栖白没有问。
郡主对那件事亦是锯了嘴的葫芦,一字未提。他只能看见郡主乌黑的瞳仁眨了一下,清澈纯真。
独孤栖白蓝眸闪了闪,心底忽然涌出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情愫,他立即压抑下去。
“其实,并没。”
花绿芜的目光陡然一变!
独孤栖白淡笑道:“郡主听到的,不过是栖白和属下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属下可以保证,不止酒楼没有,便是整个华州、整个白竺亦没有!看人一眼即可分辨处子与,只不过是话本上杜撰出来的人物罢了,请郡主不必担心。”
——是,她已经不。
——因她已经落入独孤栖白的圈套!
好个不声不响的独孤栖白,真是好手段!此山不行便另辟蹊径,趁她不备便试探出她的真假来!
花绿芜虽然棋差一招,却也敬佩他的聪明决断,且此时再行遮掩徒惹人笑话,便于幽静山风间爽快笑道:“难怪连罗侯也夸奖你呢,独孤公子果然厉害!本宫认栽了,您想怎么办,划个道儿下来罢,看咱们是否还有商量的余地。”
“多谢郡主不怪罪栖白的唐突!栖白岂敢对郡主有所求,只还是那句话,山中狼多危险,还请郡主随栖白回去。”
“那就没得商量了,本宫绝不能回去!”
噌得一声,宝剑出鞘,银光闪耀,花绿芜右手执剑,左手拢在衣袖里,已经扣上三枚烟雾霹雳弹。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没本事的话本宫就告辞!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不过等会儿下手时我是不会留情的!”
“郡主!”
独孤栖白手按剑柄,宝剑却仍藏身鞘中,悬在腰间。山风愈疾,墨兰衣衫烈烈作响。
“刀剑无情,栖白真不愿意与郡主动手。郡主现在顾虑的无非是宫中女子的验身,栖白不才,手底下养了一帮奇人异士,其中有一人能帮助郡主度过这个难关。”
“谁?”
“昔年(风)月楼教养娘子的头把交椅崔氏,有重塑完璧之身的秘技,以假乱真!”
昔年(风)月楼,艳冠群芳,红粉鼎盛,赫赫有名。轻(薄)(浪)荡子中有一句话流传至今:皇宫三千佳人,不敌(风)月一百娇娥。此话虽然有些夸张,不中亦不远矣。本来就是这一行当的翘楚,说句不太恰当的形容,(风)月楼无论是美女的质量,还在闺中秘事这方面都已经做到了高屋建瓴的程度。所以重塑完璧之身听着不可思议,花绿芜一听是(风)月楼出品的,立即就有八(九)分相信。
——心想不愧是(风)月楼,技术真牛!
花绿芜有个很大的弱点,她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其实现在甭管那么多,跑了就是,但她忽然很想见一见那神奇的崔氏。
独孤栖白看郡主的神色有些松动,乌黑的瞳仁抑制不住满满的好奇,一颗心便定了下来。独孤栖白缓缓往前走,郡主没有再后退。
及至跟前。
独孤栖白松开剑柄,伸出左臂:“郡主,请和栖白一同回酒楼。”
“好吧!”两个字在咽喉里翻滚半天,终于犹犹豫豫地吐出。
说出来倒是打从心底放松了,花绿芜一向做了决定就不再犹豫。独孤栖白浅浅一笑,她也冲他浅浅一笑。
花绿芜便收起了宝剑与烟雾霹雳弹,转过身子跟独孤栖白并肩而行。
独孤栖白忽然犹豫道:“郡主,请恕栖白冒昧,是否墨白……”
话音未落,独孤栖白忽然脸色大变!呛啷一声宝剑出鞘,踏前一步挡在郡主身前!
前方密林的幽暗之中,疾风大作,好似猛虎欲出!
只片刻间,面前忽然无声出现一道黑影!独孤栖白瞳孔缩小,毫不犹豫刺出长剑!只见雪亮的剑光与呼啸的刀锋劈到一起,“铿!铿!铿!铿!”响声密集,火花四溅,脆如爆豆!
花绿芜是吃惊的,先瞪大了眼睛瞧,立即明白来者是谁了!
花绿芜顿时头皮发麻,一腔满满的好奇心早吓得烟飞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