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船就不一样了,一条船最多装十几人,这还不算那些占地方的伤员,那得多少船才能走水路?
难怪之前邓遐没有让褚蒜子等人坐船逃走,本来这里就是流民据点,指望这里有大船本身就是件不现实的事情。
“唉,当真是麻烦。”赵川无奈叹了口气。没有合适的船,就只能走陆路,可惜,走陆路速度慢,还要扎营,没两三天时间到不了地方。
这其间会不会有人趁火打劫,会不会遇到鲜卑慕容的军队,那可真是五五之数。鲜卑轻骑来去如风,一日一夜就能奔袭几百里,天知道他们会不会趁机来“捞一票”。
丁胜看到赵川面色难看,低声问道:“你不是胸有成竹的么?现在紧张什么?”
“担心被慕容垂揩油,虽然可能性不大。”
赵川摊摊手,表示自己已经无力可为。
丁胜却摇头失笑道:“带兵打仗哪里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情,风险机遇并存。有机会,只管做便是了,更何况现在还有的选吗?”
确实没得选,赵川轻轻点头,默认了丁胜的说法。作为一个开挂的穿越者来说,他是很讨厌这样提心吊胆赌运气的。但有时候又不得不去赌运气,世事真让人唏嘘感慨。
在水寨尽头的一个小房间内,通红的火光下,郗超正半眯着眼睛,坐在地上小憩。迷迷糊糊之间,发现屋子里进来一个人,那身影很是魁梧,穿着晋军的制式铁甲,居然“背叛”了桓温的邓遐。
“邓将军来看我这个阶下之囚了?还是想放我回去?”
郗超揪揪八字胡,一脸戏谑的看着邓遐。
“那份军令,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桓公历来对我都颇有防备,为什么会把我放在汝阴这么重要的地方?此时此刻,我倒是有些明悟了。郗司马可以为我解惑吗?”
邓遐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不满甚至控诉。其实他一直都不明白,带兵打仗就带兵打仗,为什么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掣肘和算计呢?
“秦末大乱,章邯放三十万骊山刑徒,编练成军,一斩周文,二斩吴广,三斩项梁于定陶,他的功绩,和邓将军比起来如何?”
郗超盯着邓遐的国字脸很久,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
片刻之后,邓遐低下头说道:“吾辈大大不如,堪是萤火比皓月。”
这话没说错,章邯何等样人,邓遐绝对是拍马也比不上的。
“明明知道章邯是擎天之柱,那赵高为什么会逼死章邯呢?”
这个问题就问得有些深度了,邓遐虽然识字,但实在不是个玩脑子的,他怎么能解释得清楚呢?
“桓公会打仗,他被视作是晋国的战神,你的存在,会减弱他的光环。
这只是其一,而且是最不重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你不是桓公的亲信,你只想当一个晋国的将军,谁在皇位上,你就听谁的。
你勇冠三军,万一桓公要举事了,你却站在司马家那一边,对于桓公的计划,是一个巨大的阻碍。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说你没有这个心思,对吗?”
听到郗超的反问,邓遐用力点头,他已经有些明白了。
没想到对方嗤笑一声说道:“你怎么想的很重要么?人心都是多变的,你怎么能保证你将来的想法和现在的一样呢?难道桓公能把一家老小都压在那善变的人心上吗?”
“所以你们就故意卖了个破绽?就是希望我站在褚太后他们一边,然后不论是赶走也好,杀死也好,我再也妨碍不到你们了是么?”
邓遐的脸颊涨得通红,人也有些激动。
平心而论,虽然猜出了桓温的心思,但邓遐对桓温还是很认可的,毕竟在大家都当乌龟的时候,也只有桓温站出来了。没有桓温,只怕胡人早就占领两淮,饮马长江了。
然而桓温居然是猜忌之心这么重的一个人,眼中居然连自己这个没有什么其他心思的人都容不下!老实说,这气度比曹操可差远了。
“改朝换代,就是伴随着腥风血雨的。邓将军,我只能说你生错了时代。你若是生在汉武帝在位时期,恐怕封妻荫子不是什么难事,可惜,你遇到的是暗弱的司马氏。
你应该庆幸,这次很有机会能平安到洛阳。你放心,桓公是不会动你的家眷的。若是没有这一次,你也迟早会有一次会出事。
或许是死在鲜卑人手里,或者是被桓公找个由头杀了。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又可能以后难以再见面。我有句肺腑之言,时代要变了,邓将军要做什么事情,是进还是退,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放心,我会的,也希望我们不要再见,再见,恐怕就是敌人了。”
邓遐瓮声瓮气的说道,对着郗超拱拱手,扭头就走了,很明显是心中不爽又无处发泄。
郗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脸苦笑,自言自语的说道:“凡事都不动脑子了么?无论当权者是谁,对外人总是要防着一点的,谁让你不是自己人呢。
你即使到了赵川麾下,站队若是不站稳,难道他会比桓公更心慈手软么?”
性格决定决定命运,郗超觉得邓遐打仗真是不要命,但在为人处世上,还缺乏“站队”的意识。
你是谁的人,有时候往往比你能不能做事更重要一些,他若是领悟不到这一点,在洛阳也会吃不开的。善意已经送到,郗超觉得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