汜水关离洛阳不远,但桓温走得很慢,以至于朱序前来接应的人都到了,队伍离汜水关却没走多远。
盔明甲亮,声势浩大,旗帜鲜明,这是东晋的武装力量,几十年来头一次堂堂正正的出现了黄河南岸,洛水北岸。
桓温没有看到当地人“赢粮而影从”,也没看到“夹道欢迎”的盛况。
北方汉人的血,早就冷了,他们认为,冉闵走不通的路,桓温依然也走不通。
这些人或许不会转过身就投靠鲜卑慕容,但他们可以原地站着观望,直到桓温这样的人,打过黄河,打进关中,占据幽燕。
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吃饱穿暖,永远会排在所谓“大义”的前面。
“哈,咱们好像不怎么受欢迎呢。”
桓温自嘲的来了一句,看了赵川一眼,只见这少年紧皱眉头,一言不发。
“呵呵,以后,这里的人都会归你管,好好努力吧。”
桓温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赵川的肩膀,刚才路过的村落,家家户户都是紧闭着门,郗超叫了几个亲兵去叫门,说明了他们的身份,结果根本没有人买账。
“你迁走了洛阳的富户,这些人可都看着在呢?不要小看农民的智慧啊。”
赵川刚才一直在低头沉思,听到桓温在揶揄他,忍不住怼了一句。
这话让桓温和郗超无言以对,事情确实是他们做的,目的本来也是为了削弱赵川。
带走了富户,赵川这厮就收不到钱了。
没钱的话,就无法实现经济上的内循环,赵川能守住洛阳就已经很不错了,根本别想有什么发展,这,就是当初郗超给桓温的计划。
所以他不赞成桓温对赵川下杀手,因为对方翻不出什么浪来。有得必有失,桓温迁走了富人去江左,留下的穷人们,对他自然只剩下猜疑和愤恨。
你认为只有富户才有钱,是因为你们根本没有理解什么是钱。
劳动创造价值,除了生产资料以外,人才是最值钱的东西,你把富人带回江左,只会推高那里的隐性通货膨胀。
赵川心中冷笑,这些他当然不会跟桓温废话,现在对方才是这场大戏的主角,自己还是在一边看着比较好。
这只是一路上的小插曲,朱序接应的人马和他们会合后,桓温和赵川等人抛下队伍,直奔洛阳去了,而郗超留下来压阵,依旧进行着虚伪而毫无意义的宣传。
邺城,邺中寺。
法显小和尚老神在在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玉低眉顺眼的坐在慕容伟旁边,这位燕国的年轻皇帝,眼神中带着期盼的看着法显,嘴唇微张却是欲言又止,脸上布满了纠结。
“陛下有话不妨直言。中枢伟岸,则万民齐福,贫僧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法显的话,让慕容伟心中大喜,他对着高玉使了个眼色,随即一声不吭的出了厢房。
让慕容伟自己亲口跟法显说,现在他已经不能玩女人了,不是因为身体不行,而是被人下了“邪术”,这话怎么说得出口?
厢房里只剩下法显和高玉两人。
“终于找到你了……这一路可真是一波三折。”法显脸上少了庄严肃穆,却是嘴角勾起,面带笑容。
混进邺城真不容易,还好北方缺和尚,鲜卑慕容对于佛教,采取的也是宽容甚至鼓励的态度,法显随便跟城门官说了几个佛家的典故,就顺利入城了。
至于邺中寺,法显进来就更容易了,他是鸡鸣寺的高僧,在这里挂单易如反掌。
邺中寺周边鱼龙混杂,消息灵通,法显很快打听到最近慕容伟身边有个叫高玉的家伙蹿红得很快,于是便有了今日的会面。
“我在这里也是如履薄冰,你是来通知我回去的吗?”高玉沉声问道。
他想了下,小可足浑皇后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个极为致命的定时炸弹。吃干抹净搞出人命来了,现在想脱身就难了!
“赵川那家伙说,你如果在这里混不下去了,就回洛阳,如果混得好,那就继续潜伏,什么都不要做。”
哈?还要继续潜伏?有木有搞错啊?
高玉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了,慕容伟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法显凑到高玉身边,低声问道。
高玉不得不把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法显,当然,那些fēng_liú韵事就没必要让这个和尚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你去把慕容伟叫进来吧,我知道应该这么说了。”
法显自信满满,这让高玉心中涌起一股不靠谱的感觉,但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只得无奈点头,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尽量不让慕容伟看出自己的失落。
很快,慕容伟重新回到厢房内,法显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不急不缓的对他说道:“施主,贫僧跟你讲一个故事好不好?”
小秃驴你讲什么鬼话,快点把解决办法告诉我就好了!
慕容伟心中不耐,脸上却依旧客气的说道:“大师直说就行,不必有所顾忌。”
皇家出身的子弟,生来就是演员,如果不知道慕容伟的为人,还真容易被这家伙骗过。
“从前有个贼人,从一户人家家里偷了东西,他担心主人家报复,就趁着主人睡觉,将对方反锁在门内,拿走钥匙。又把窗户钉死。
后来,有个和尚路过听到了主人家的呼救,就跑来,问那个主人要怎么才能救他。”
法显已经说得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