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想表达,你和织田信长,其实是患难之交?”闵悟问道。
其实闵悟很明白,为什么今时今日的人们都对德川家康缺乏足够的认可。德川家康建立了德川幕府,开启了江户时代是不假,但是除了经历战国时代动荡的人们以外,后世的人其实很难体会到,这份和平的难得。而在将这份和平的色彩抹去之后,德川家康的发家史,其实几乎就可以说是一部忍辱负重的背叛史。而且德川家康有一个很神奇的本事,他基本上只需要一点点交互,就能够感觉到和他有所交互的人物比他强还是比他弱。这之后就很容易概括了——基本上就是,谁比他有本事他阴谁。
所以也无怪这世间的人,尤其是后世的人,越来越多的不认可德川家康的功业了。一个人对一个时代的贡献,终究是有限的,可是他的人格魅力,他的性格魅力,才是真正能让无数后人趋之若鹜的存在。就好像织田信长那样,或许曾经他是个暴君,是个枭雄,更是个因为手下的背叛,最终自焚而死的失败者,但是他的性格,他担却更得到后世人们的认可,就连闵悟也不例外。
“说是患难之交,有人会相信吗?”德川家康自嘲道:“说白了,大家不过是有着不同的出身,却有着相似的经历而已。织田家是真正的贵族,比起松平家不知道高了多少,若非今川义元,我们两个今生只怕根本没有那样的缘分。”
“看来故事其实到了这里才开始?”闵悟笑问道。
“算是吧。”德川家康同样报以微微漠然的一笑,继续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天文十八年,松平广忠被家臣岩松八弥杀死,而今川义元派遣由太原雪斋禅师率兵成功地将织田信秀的儿子、信长的异母兄长织田信广于安祥城捕获,也经由太原雪斋的授意,今川义元向织田家提出将我作为人质,进行交换的条件。织田家因家督继承的关系,家中不稳,并且北方还有清洲的织田信友敌对,基于与其正面对抗今川氏不如先打击国内的强敌的前提下,也就答应将当时年仅八岁的我送到骏府城为人质。”德川家康说道:“可······我原本就是今川义元的质子,单单只是将我作为交换,今川义元冰不放心,所以他让织田家再交出一名质子,才肯罢休。”
“这个人,想来就是织田信长了。”闵悟说道。
“是的,所以就是从那时起,我们便一起在今川氏的领地内,以质子的身份共同生活了许多年。”德川家康说道:“直到多年后,织田家在与北条氏的战争中大败,原本被定为世子的织田信广战死,织田家竟然没有了嫡系的继承人。于是,织田家便用了巨大的代价,赎回了信长,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很长时间内,织田家都处在一蹶不振的状态下,难以恢复过来。”
“可后来的桶狭间之战,织田信长可是全歼了今川义元的五万大军,今川义元更是当场战死,根本没有起复的机会。”闵悟说道。
“信长是痛恨今川义元的,若不是今川义元,为了制约周边的势力,交换质子,织田家也不至于为了赎回自己的质子,花费那么大的代价。更别说在今川氏的日子,信长和我,都不好过。”德川家康说道:“因为我父亲战死,也没有背叛今川义元的关系,所以今川义元也算是照顾我,不仅收我为义子,更派太原雪斋关照与教育我。雪斋禅师是当时有名的琴棋书画大师级人物,并且通晓孔孟学说,又是军事与外交的旷世奇才,其中安祥城一战便是雪斋禅师的三大战役杰作。到了我十四岁这一年,雪斋禅师授意,今川义元为我安排迎娶家臣关口刑部少辅亲永的女儿,乳名为“阿鹤”的濑名姬。由于未成年者不得迎娶,因此在弘治二年正月中,今川义元还为我行了成人礼,并改名为松平元信。两年后,他又将我名字中的“信”,改为祖父清康的“康”,是为松平藏人佐松平元康,再娶关口亲永的女儿为妻。让我以堂堂正正的身份,回到冈崎城,继任城主。”
“这样算来,今川义元也算是对你有恩了。”闵悟说道:“可据我所知,桶狭间之战,你和织田信长联手的时候,对今川义元可一点也没手软。”
“今川义元以我为质子,在我父亲战败身死后,甚至不允许我回到冈崎城祭拜父亲。而且若不是他逼迫于我松平家,我父母又怎么会分离?又怎会有后来织田家的进犯!说到底,我会失去父母,全是今川义元一手造成的,他对我的那些沽恩市惠,就能抵消这仇恨吗?”
“原来如此,可织田信长呢?”闵悟问道:“据我所知,织田信长可是一直都很信赖你的,无论是他出道的时候,还是达到巅峰的时候,他都你可都是极好的。甚至为了让你成为一等贵族,他还不惜得罪天皇,让他赐你源氏的后世族姓之一‘德川’,可说是仁至义尽了。反倒是你,在明智光秀背叛他后,第一时间响应天皇号召,发兵围剿,兵围天守阁。可即便这样,织田信长在临终遗言的时候,也都只锁定了明智光秀,对你算是只言未提,可见对你的照拂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说,我对信长是有愧的。”德川家康说道:“不过也多亏了今川义元和信长,我知道了一件事。”
“什么事?”闵悟问道。
“只要能掌握权力,这世间的一切,就都会从不幸变成幸运,从丑陋变成美好。”德川家康说道:“我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