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制止了面红耳赤还想说下去的李征君,笑着对三个老头道:“既如此,我听从命令便是,不过,那李血衣不好对付,就让李兄来协助我吧。”
“没问题。”老头说。
燕离就带着李征君往城楼去。李征君一路沉默跟随,但终于还是忍不住道:“据我所了解的燕十方,不论面对魔族还是九大,从未有过妥协,难道爬得越高,就越产生敬畏了?”
古老的石头城,到处可见厚重石块堆垒的建筑,走在匠人一点一滴凿平的道路上,燕离感受到了这座城池的深刻,无怪乎能作为抵抗魔族入侵的第一线。“对他们有利的,对我未必是害处,只要矛头一致,宽容些又有何妨。”
李征君像不认识燕离了一样,摇了摇头:“我真不敢相信这话会从你口中讲出来。”但见燕离的笑容仿佛若有深意,他转而道,“李半山把石头城的守备力量削减到最低程度,若运用得当,三个月内,抵挡魔族的进攻是没问题的;但你想收回蚩尤全域,无异于痴人说梦。本来还有蜃楼真君为你坐镇,你多少还有希望,可他老人家也不知受了什么蛊惑,竟然选择了撤退。”
燕离道:“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为什么?”李征君道。
燕离笑道:“纵然是前辈,也是爱惜羽翼的。若我果真在三月内收回蚩尤全域,他跟魔族争斗这六载时光,算得什么呢?”
李征君顿时满腹的不悦,“你的意思是说,蜃楼真君也是追名逐利之辈?”
燕离道:“我没有这样说。任何人的任何选择,出于何种考量,怎是他人能擅自揣度的。我只不过是想说,任何事情都有迹可循。”
李征君想了想,尽管不情愿,还是不得不承认对方在大方向上是正确的,因为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接下来想怎么做,难道你真以为凭你跟我能杀死李血衣?”
燕离道:“现在还不是跟她拼杀的时候。”
李征君道:“可你不是应了吗?”
燕离道:“我应了是一回事,要不要办到又是另一回事。”
李征君道:“不杀死李血衣,万一石头城失守,你怎么向李半山交代?”
燕离道:“我为什么要向他交代?”
李征君道:“因为他是正道魁首!”
燕离道:“他是什么人都无关紧要,立下赌约的是我,输掉没命的也是我,在期限到来之前,我做什么都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
二人来到城楼,马道非常宽敞,足容得下三辆马车并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守备战里,城墙几经加固,整体已形同堡垒,哪怕最重的攻城锤,也不能轻易撞破。
城楼上每十步有一个作战团队,由十五个修行者以及三十个全副武装的本土士兵组成。每个修行者有两个士兵辅佐,给上仙端茶递水也好,跟魔族近身厮杀也罢,这些本土的士兵都表现出远超常人的武勇与坚忍
不拔的意志,为抵御魔族入侵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燕离一上城楼,就吸引了全部的关注。他们都知道,这一位便是扬言三月内收回蚩尤全域的新来的统帅。因为名望的加持,他们看到燕离身上仿佛闪耀着夺目的辉光。天辰榜的意义就在于此,日暮再怎么美丽迷人,终归比不过朝霞的光辉绚烂。
“参见统帅。”一个修行者走上来行礼,是道庭的一个年轻长老。说是年轻,也有五十出头了,他对燕离没有不敬,也没有很尊敬,例行公事般道,“城中魔人已悉数斩杀,被咬的人也妥善处置,各处要道都已封锁,只等魔族大军来攻。”
“你做的不错。叫什么名字?”燕离点头表示满意。
年轻长老终究还是难以掩藏地暴露出了轻蔑之色,区区一个剑庭的弟子,竟敢主动对他一个道庭长老这样说话。他还是应道:“袁千泉。”
“在这里是什么职位?”燕离道。
袁千泉有些迷糊,“什么职位?”
李征君在一旁提醒道:“各道统以长老为职衔,负责统领自己道统的弟子,统帅有权命令各道统的长老。”
燕离一听就明白了,长老相当于统领,而弟子就是作战的士兵,士兵与士兵之间的排名,有按入门先后,也有按实力强弱,总体既包含了军队的阶层关系,又保留了修行者的独立性。优点是给予了修行者极大的施展空间,缺点是没有军队的令行禁止的灵魂,这在关键时刻,说不定会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
他没有想要纠正或者改善的意愿,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作为统帅,我将下达第一个命令,那就是撤离石头城。”
话音方落,远处织岭河就传来大股的喊杀声,密密麻麻的魔族扑上岸,向这座堡垒冲过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燕离已经飘然远去。
“撤,撤离,开什么玩笑?”袁千泉尖声叫道,“石头城易守难攻,是进入蚩尤腹地的一道天险,就这样拱手让给魔族,我看你就是魔族派来的卧底!”
但是燕离已经去得很远了。
城楼上的人,不论修行者还是本土士兵,面对汹涌扑来的敌军,不知到底打是不打。
李征君看了看底下的魔族,又看了看城楼上的守备力量,忽然道:“李半山留下你们,想必充分考虑了燕十方的战力。他一人一剑足可挡千万魔族,可他不在,凭你们谁能?不想死就撤退吧。”说毕也飘然远去。
袁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