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半掩着,她听到罗四叔痛苦的喊声:“茜娘,茜娘,你醒一醒,坚持一下,太医说了,多喝几日药,会好的!”
老夫人等人都涌了进去,胡姨娘往前移了几步,隔着重重人影,从间隙里看到罗四叔半跪在地上,执着戚氏的手,肩膀不停颤动。
“老爷,孩子——”戚氏手无力的伸着。
“去抱六少爷和平姐儿来。”老夫人见戚氏这番模样,也顾不得瞒着六郎了。
几个丫鬟匆匆走了出去,经过胡姨娘身旁,谁都没多看她一眼。
“老爷,我恐怕真的不行了,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戚氏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说着,短短一句话已经用尽了力气。
罗四叔用脸贴着戚氏的手:“你放心,六郎和平姐儿,我会托给母亲好好照顾的,此生我不会再娶妻,等将来咱们埋在一处,没有旁人。”
胡姨娘浑身一震,随后自嘲地笑了起来,悄悄转身去了西跨院。
不多时她返回来,手里多了一张纸,径直往里走去,却被戚氏身边的大丫鬟含珠拦下来:“胡姨娘,这个时候,您还是在自个儿院子里安静呆着吧。”
胡姨娘扬手,给了含珠一个耳光,冷笑道:“再怎么样,我还是老爷的姨娘,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来安排!”
这巴掌声极为响亮,惊动了内室的人。
老夫人问:“外面是怎么回事儿?”
戚氏另一个大丫鬟含蕊忙道:“是胡姨娘过来了,想进来,含珠劝了劝,被打了一个耳光。”
老夫人皱了皱眉。
“先让胡姨娘回去!”罗四叔有些恼了。
胡姨娘的声音传来:“老爷,我有要紧事见您!”
“送姨娘回去!”罗四叔怒极,声音高了起来。
胡姨娘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冷笑一声,推开来送她的丫鬟冲了进去,站到紧皱眉头的罗四叔面前,把那张纸塞进了他手里:“老爷还是先看看吧。”
“这是——”罗四叔看了那纸上所写之物,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就是那方子。”胡姨娘轻飘飘撂下一句话,瞥一眼脸白如纸的戚氏,默默转身走了。
罗四叔顾不得其它,抓着方子高声道:“快,快去照着这方子去煎药!”
含蕊还有些迟疑:“这方子……”
这是胡姨娘送来的,谁知道她安得什么心。
“糊涂,都这时候了,还在愣什么神!”罗四叔斥道。
含蕊这才拿着药方匆匆去了。
室内安安静静,只有清浅的呼吸声,最有资格开口的老夫人也没有多问。
这个时候,追问方子的来源与功效没有任何意义,戚氏的状况,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母亲,您病了么?”六郎被抱了过来,他后背上有抓伤,可小小年纪已经懂得遮掩了,蹭到了戚氏跟前呼唤着。
已经陷入半昏迷的戚氏似乎恢复了些精神,满眼温柔望着六郎。
吵闹着要跟着六郎前来的七郎见到戚氏的模样,吓得缩了缩身子。
“药来了,药来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胡姨娘给的那张药方如此神奇,戚氏连着喝了三天,血竟止住了。
一旦止住血,剩下的对国公府来说就不成问题了,各种贵重的补血药材轮番上阵,只养了半个多月,戚氏就已经能勉强起身了。
“老爷,我想见见胡姨娘。”
“茜娘——”
戚氏淡淡地笑:“胡姨娘救我一命,没让六郎和平姐儿小小年纪就没了娘,无论如何,我总该当面谢谢她。”
罗四叔这才点头,对一旁伺候的吩咐道:“去请胡姨娘过来。”
见含珠出去,罗四叔半垂眼帘,心情颇为复杂。
那日的方子,一看就是匆匆写就的,墨迹还没干,可见胡姨娘最初对他撒了谎。
一想到她最初对戚氏濒死的冷眼旁观,再想到最后关头拿出来救命方子,罗四叔就不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对胡姨娘了,是以这些日子并未踏入西跨院一步。
不一会儿含珠返回:“老爷,夫人,胡姨娘说不想过来,她还说——”
“有话就说,不必吞吞吐吐的!”罗四叔皱眉道。
含珠颇有些为戚氏不平,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胡姨娘说,请老爷过去。”
罗四叔诧异,看向戚氏。
他总觉得,自打那日起,胡姨娘言行和往日有些不同了。
戚氏面色平静:“老爷,那您过去一趟吧。”
见罗四叔不动,她催促:“去吧,等会儿六郎过来,咱们一起用饭。”
胡姨娘先救了老爷,又救了她,她都不知道命运是对她厚爱,还是残酷了。
罗四叔这才起了身,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西跨院。
胡姨娘并没有出来迎,一进门就见她端坐着,梳了随云髻,并插了四支桃花钗,衬得原本只是清秀的面容多了几分妩媚,最惹眼的是那一身大红色绣忍冬花对襟织锦上裳,下面是同色撒花裙,像是一团火,耀眼又浓烈。
“老爷,我穿这身,好看么?”诡异的气氛中,胡姨娘率先开了口。
罗四叔薄唇紧抿,沉默不语。
胡姨娘捡起手边的胭脂盒子向他砸去:“古新,你这个混蛋,说我一声好看,就那么难吗?”
那时她双十年华,比现在要张扬大胆,曾笑嘻嘻问他:“你真什么都不记得啦?”
见他点头,她笑:“我姓胡,那不如你就姓古吧,姓古名新,以后就开始全新的生活,免得你一回